正文 韶華茫茫 — 第三十六章:她 上

正文 韶華茫茫 — 第三十六章:她 上

五千年前,帝江以婚宴为饵聚集万千生灵、练成万爻符,与他同一门心思的还有貔貅族长杜衡,杜衡在檀棂的安排下得到万爻符法阵,本想借花献佛在帝江、檀棂宴席上鱼目混珠,却被帝江捷足先登。

危急时刻,杜衡察觉帝江真正用意、反应过来,趁着宾客一头雾水之际、趁乱逃跑,帝江专注於万爻符、明知杜衡逃之夭夭亦视若无睹,杜衡因此捡回一命。

而後帝江隐世、躲避追踪、等待时机夺取定界石,他族无人知晓杜衡的野心,杜衡继续摆出道貌岸然、正义之师的姿态,随同瑞兽重建三十九王院,经过枒杈一事,杜衡明白定界石的可怕之处,几番大战,三界生灵之数已不足过往一半,若再不齐心共抗帝江,怕是终将沦为他脚下屍骸。

十月初十,三十九王院时隔多年再次召开院会,可惜不复过往荣景,偌大的三十九王院座位零散地坐着残存的种族,而这些种族大多损失不小,各族人数逐年递减,即便真龙族成功游说各族共抵混沌族,重建的三十九王院之数也仅是昔日三成。

帝江手握三颗定界石,此番众人心知肚明便是决定生死存亡的一战,连长年神隐的凤凰族长朱华、旋龟族长红尾亦破天荒出席院会。

神族平均寿命十五万岁,寻常凤凰族可涅盘重生、寿命自然比其他神族长寿得多,朱华作为开天辟地第一尾凤凰至今已六十万岁,身为不死凤凰的她漫漫岁月中见证了许多生灵的诞生与消亡,永恒的生命面对无尽的失去,渐渐地她开始渴望死亡,一个只有开头、没有结尾的故事於她是一种诅咒。

不知何时开始,朱华开始了一系列的自杀实验,无奈屡次失败,直到她遇见了挚友水神君落,水神生性淡然通透,在她的开导下,朱华暂且放下寻死的念头,转而游戏人间,既然无法避免分离,那便创造更多相遇。

朱华乃已知最古老的生灵之一,论修为深厚,三界无人望其项背,她自身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好玩性子,可世间万物皆有其罩门,对如今的朱华而言,世上唯一能令她感到忌惮的便是旋龟族长红尾了。

撇除凤凰族得浴火重生,旋龟族算的上是三界最为长寿的种族,三十万岁的红尾幼年之际即与朱华相识,红尾自幼性格诡谲、手段阴狠,偏偏长得极为俊美、让人卸下防备,朱华素爱美男,为此还曾吃过红尾的亏、没了一条命,这是朱华人生一大糗事,此後即对红尾生了忌讳,见了红尾能躲则躲。

这回各族齐聚三十九王院,朱华难逃与红尾一见的命运,她在凤凰族专属的王椅上坐立难安,全然没留意到旁人目不转睛地欣赏她的绝世容颜,一心盯着院门,待旋龟一族现身,她一把拽过身侧的火玛瑙挡在自己面前……。

「姑姑?」火玛瑙一脸疑惑。

朱华气势凶猛,道:「闭嘴,挡着我就是了,等会儿那群臭乌龟要上来搭话,你就拿出你的爆脾气把他们赶走!」

「为何?」火玛瑙看向另一侧的父亲与族人,大夥儿同样一头雾水。

「少罗嗦,这是族长的命令!」

「是。」

朱华说到这份上,火玛瑙也不敢多问、只得照做,不过朱华似乎是杞人忧天了,旋龟族入院後仅是简单地向各族揖手问好,随後便入了座,红尾也未曾与朱华多言。

原形的红尾趴在一颗大白菜上、待在威严的王椅上显得格外滑稽,朱华有些意外红尾竟如此安份,毕竟从前他俩见了面、红尾总爱冷嘲热讽一番,朱华心有疑影地不时瞥向红尾,红尾自然注意到朱华的关注,他眼珠一移、两人恰恰对上了眼,朱华打了个冷颤、猛然将头转回,瞧朱华惊吓的逗趣模样,红尾暗自嗤笑一声。

另一旁的真龙族王位上,孚央尚未入座,他望着那面刻有三十九王院各族之名的名墙良久,各族踏入三十九王院那刻、名墙上相应的种族之名便会亮起光辉,从前每次召开院会,名墙总是各处闪耀着光芒、犹如日月璀璨,如今却是萤火微微、令人唏嘘。

会议时辰将至,孚央入座,一旁便是麒麟族的王座,看着空缺的座椅,孚央百感交集,不禁臆想若是檀棂仍在、樱椥又恢复了灵智,麒麟族或可东山再起……。

院会展开,夭夭首先说明帝江闯入崑仑山、定界石已落入他手一事,今日群聚於此的各族皆已下定决心共抗混沌族,这也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帝江与枒杈不同,枒杈目的在於创建新制,故而愿意追随他之人便可保命,只是後来枒杈受定界石侵蚀太深,过重的血腥令他杀红了眼、失控之时亦有残害同伴的憾事,然而帝江夺取定界石乃为向从前的三十九王院复仇,又或者说唾弃混沌族的三界全是他的仇家,要是能在复仇同时登上三界至尊之位自然是好,可他最终目标仍是替自己过街老鼠般悲惨的一生讨回公道。

远在帝江出世前,混沌族便已遭三界追杀,幼时尚未茁壮的他数次命悬一线,亲眼见识亲人惨死的他不懂为何混沌族非得受此对待,难道仅仅因背负着凶兽之名?讽刺的是这凶兽之名也正是那群屠夫所冠,小小的帝江在心中起誓终有一日要令三界诸人嚐嚐同样的不公。

三十九王院众人多数享受着正道的荣光、从不知光明背後阴影处的艰难,对立的两方无所谓相互理解,往往以自身想法定义对方行为,最终通向你死我活的境地。

五千年前杜衡侥幸从帝江手中逃脱,院会上他不停指评帝江、落井下石,原先杜衡担忧帝江将二人谋划毒害墨夷之事公诸於世而不敢与他为敌,眼下帝江已然成了恶者,他说的话不再有信服力,杜衡已无所顾忌。

随着杜衡愤愤不平、慷慨激昂的演说,三十九王院对帝江的仇视达到高点,一时脑热的他又将矛头对准缺席的麒麟族,声称当年檀棂与帝江同流合污、谋害婚宴上宾客。

尽管无人可证实檀棂已步入轮回,可灯影树的特性是生死随主,灯影树枯死、主人也难逃消亡下场,杜衡以为将脏水泼向已故者无伤大雅,左右麒麟族不在场,即使樱椥出席,仅凭他一人之力又能如何?终归是众口铄金罢了,若事态顺利,或许杜衡可将麒麟族从四大瑞兽之列除名,一举两得。

可惜杜衡错估了情势,檀棂虽然不在了,她的一众友人仍坚定地相信她的清白。

火玛瑙率先回击:「杜衡,我话说在前头,你若有凭据尽管拿出来,否则再信口雌黄诋毁她,我烧了你!」

火玛瑙讨厌的人很多,曾经他认为自己是讨厌檀棂的,初遇之际檀棂便烧了他一头红发,而後每次相遇总是衰事一箩筐,尤其见她与樱椥、孚央等人嘻笑玩耍更是莫名火大,那时的火玛瑙并未察觉烧发意外後他再未续过长发、也未察觉人群中他的目光老是追逐着檀棂,直至檀棂被判入重生池,他逐渐意识到这名女子早已在心中占据一角。

枒杈死後,檀棂去过火燎原一回,火玛瑙看出她内心盘算着某些事,他不阻止是想让她自由地去做想做的事,而他也明白没有立场阻拦,只是默默想着万一她遇上危险、定要护下她,怎奈那一次分别即是永恒,她早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消失不见……。

火玛瑙将对她的思念与懊悔封存在灵魂深处,甚至数千年来绝口不提她的名字,但当他听见杜衡言语对她不敬,掩饰多年的不在意如琉璃般轻易碎裂了……。

火玛瑙性子火爆,脾气一来什麽事都干得出来,杜衡尚不敢与凤凰族为敌,不再往下说。

火玛瑙之後,孚央亦仗义执言,道出当年婚宴之日受龙鳞指引救回五花先生之事,龙鳞在檀棂手上,由此可证是她救出五花先生、通知孚央来救,而此同时帝江正在婚船上大肆屠杀,推断起来檀棂应与帝江不是一路人,更有可能是受他胁迫。

凤凰、真龙二族接连声援檀棂,杜衡没讨到好处、反倒碰一鼻子灰,他悻悻然回到位置上坐好。

三十九王院自起争执、气氛微妙,朱华挺身说道:「追究过去的事没意思,今日各族群聚於此不是为了翻旧帐吧?」

朱华开口,红尾也静不住了,语带嘲讽对她说:「奇了,你这老婆子不是向来不理这些改朝换代的破事吗?怎麽这回积极?」

「死乌龟,你喊谁老婆子呢?」朱华气得跳下王椅。

「三界当中还有谁比你老吗?」红尾奸笑。

孚央、火玛瑙同杜衡的争执方休,朱华、红尾这两位神族大前辈又斗了起来,为避免两位高人一言不合动起手来,双方族中小辈连忙缓颊,这才避免了一场恶斗,毕竟若他俩真打起来,怕是无人有能力阻止。

朱华坐回王椅,美丽的面容上仍带着不悦,她烦躁道:「本来谁统御三界我一点兴趣都没有,说到底,朝代更迭、日月轮替皆是天道运行轨迹,有什麽好烦心的。」朱华看尽数十万年三界演变,早已看破这些权力争夺,对她而言,正也好、邪也好,无论谁掌权,终有凋零的一日,既然生生灭灭皆有定数,又何须阻止?

「你能无限重生,自然不用烦心。」红尾回嘴。

「我看你不必等帝江来杀你了,信不信我现在先灭了你?」

「哦?这是想报当年的仇啊。」

「当年的仇?」火玛瑙的父亲好奇问:「族长和红尾大人有何过节?」

「没、没有!什麽当年,我不知道!」

朱华蹩脚的否认之词无法骗过众人,不过碍於她崇高的身份大夥儿不敢再问罢了,红尾似乎也没有意思继续这话题,提及当年之事八成单单想戏弄朱华、瞧瞧她慌乱的模样。

话题扯远,孚央说道:「二位族长,还是先商量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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