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讨厌的问题。」王伊真扮了个鬼脸，「但如果能够曾经很幸福过，这样子也没关系。」
「真的？」
「对呀，拥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是多麽不容易，只要曾经很幸福就够了，爱就是要这样呀。」王伊真稚气的脸庞流露出对崇高爱情的向往。
闻言，我并不意外，於是只能苦笑。一直以来，王伊真就是个爱情至上主义者。
在未来，她确实十分幸福过，也许有人一辈子都无法像她一样拥有那样美满的家庭，为了那段幸福，或许她真的能心甘情愿承受後来的痛苦。
於是，我将这份遗憾放在心中，或许年轻时的我会想尽办法阻止一切，只为了令朋友拥有我所认定的幸福，然而三十四岁的我，已经明白了每个人的人生都是自己所选择的。
况且，我自己的人生都需要拯救了，实在没有余力再去拯救他人。
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轻轻抱住她，给她一点点忠告：「以後如果要买房子，不要买你们一开始决定的那间，知道吗？」接着，我告诉了她那栋大楼的名称。
「买什麽房子呀，而且你讲的那个是什麽？唉唷，好热，不要抱我！恶心。」王伊真怪叫几声，伸手想求救，这时正好公车来了。她在我的拥抱下跌跌撞撞上了公车，还被司机告诫不要玩耍，很危险。
「你们在做什麽？」一上公车，一道鄙视的目光便投来。
我一惊，没想到会这麽快就见到他。
他站在後门的上车处，背包往前背在身前，一只手拉着拉环，一只手拿下了一边的耳机，对着我和王伊真说话。
这瞬间，我几乎倒抽了一口气。
「欧立颖，早安呀。」王伊真挑挑眉，瞧了一眼他手里的随身听，「听什麽歌？」
「英文歌。」他耸肩，齐浏海恰到好处地覆在他的额头上，该是看起来俗气的发型，在他的脸上却十分时髦。用二〇二〇年的审美标准来看，欧立颖还真是走在时尚尖端。
他瞥了我一眼，露出微笑，朝我递来一边的耳机，「不是要听吗？」
我先是一愣，意会不过来他的意思，接着忽然想起那个随身听是他暑假生日时，我送给他的礼物。不过他为什麽要让我听？
「你不是说我第一次用的时候，你也要听听看音质？」欧立颖对於我的茫然感到好笑，我这才惊觉好像真有这麽一回事。
「啊，对喔！」我接过了他手中的耳机，却忍不住直盯着他的脸瞧。
「怎麽这样看我？」他好奇地歪了头。高三时的他比我高一个头，而我记得我们之间的身高差距也一直都是一个头。
「没什麽。」我欣慰地一笑，涌起了想哭的冲动。
欧立颖始终都是我非常要好的朋友，如果说男女之间有纯友谊的话，那一定就是我和他了。即便大学念不同学校，我们也时常见面谈心，可是他却在大二时与我渐行渐远，当我失去夏静羽後，他也永远消失在了我的人生之中。
他的消失，是我这辈子最无法释怀、也最无法原谅的事。
「你今天怪怪的。」欧立颖疑惑地说，我赶紧摇头，接过了他的耳机。
里头传来激烈的演奏旋律，还有男主唱的嘶吼嗓音。
「你在听联合公园的〈Faint〉呀。」真是怀念，大学时代的我很喜欢这首歌。
欧立颖却十分讶异，「你什麽时候这麽关心西洋歌曲了？今年三月才发行耶。」
啊，我是个跟流行总是慢半拍的人，我都忘记了。
这首歌我是在欧立颖分享给我後才知道的，但我大学的时候才喜欢上这个乐团，那时候我们还一起去看了联合公园的演唱会。
「因为我也喜欢他们啊，知道主唱轻生的时候，我难过了好久……」
「轻生？」欧立颖在车上大叫，引来了众人侧目，「什麽时候？我怎麽不知道？」
「就是二〇一七年……」说着，我噤声了，对二〇〇三年来说，那是未来的事。
「二〇一七年？你在讲什麽？」欧立颖瞪大眼睛。
「而且二〇一二年不是世界末日吗？我们应该都活不到二〇一七年唷。」王伊真插话。在二〇一二年真正来临前，全世界都流行着马雅末日说。
「如果二〇一二年真的会迎来世界末日，那你根本不用担心考大学的事。」我忍不住吐槽王伊真。
「明年就要考大学了呀！在末日以前，我还是要先面临考大学跟找工作，当然必须烦恼！」王伊真鼓起脸颊。
「你那种无聊事情一点都不重要。」欧立颖没好气地说，然後又急迫地问我，「所以主唱轻生？什麽时候？」
「没事啦，我只是做恶梦。」我赶紧摆摆手。
「不要乱做这种梦好吗，很不吉利耶！」欧立颖抱怨，「对了，刚才上公车前，你们在聊什麽这麽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