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满絮将时宇的衣服晾在阳台一天,下午衣服就乾了,上楼收衣服时,程满絮左看右看了会,确认无人在场後,就这麽做了。
跟当年一样,她凑上前去,闻了闻时宇的衣服。
……没有时宇的味道了,只有她的洗衣粉花香,程满絮忿忿的想着,算了还是赶快收一收衣服,带去给时宇吧。
显然她完全没觉得自己变态,只因为没有味道而惋惜。
也不晓得他今天有没有好些,可是她也总不能劈头就问他,欸你到底昨天是怎样啊?
没资格,也没立场,程满絮想着,下了楼,碰巧就看见杨芷放在桌上的软糖,灵机一动,拾起了一颗。
杨芷抱歉!但是我今天想让时宇开心些!程满絮从皮夹里拿出了十块钱压在软糖罐下,就当作是给杨芷的软糖费用了。
她小心的将软糖包在可爱的夹链袋中,放进了皮包里,等会拿给时宇吃,吃甜蜜的东西,心情一定会好的。
来到月路咖啡,程满絮推开了门,本以为会一如往常的在吧台看见时宇时宸两兄弟,却出乎意料的一个也没见到。
程满絮疑惑,哎了一声,柜台的女店员马上指着内场:「时宇哥在里头。」
果然被记住了啊,不知道他们私下都会怎麽讨论自己,程满絮窘迫的笑了笑,礼貌的道谢,又问了句:「那时宸呢?」
「他今天休假,我不知道他去哪了。」
其实时宸的事情本来就是顺便一问,一个二十四岁的孩子,放假日出去玩很正常,於是程满絮马上就又指着内场的门:「能请你帮我喊时宇出来吗?」
「他在整理杯子,你直接进去内场就好。」女服务生回答,接着小声的提醒程满絮:「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小姐,今天你先别惹他。」
想起今天打卡上班时看见时宇那样子,她就抖了几下,太可怕了,周身都是一股闲人勿近的气质,打招呼时他冷冷地看过来,都觉得自己被眼刀杀了好几回,吓死人了!
脸色不好?程满絮眨眼,是因为昨天的事情吧?想起这事,就令程满絮担忧,她为了宽慰服务生一笑:「没事,我马上就去讨他开心。」
程满絮通行无阻的走进了内场,果然看见时宇将杯子全部排在桌上,一个一个在擦拭。
外头的音乐隐约传了进来,这里只有他,所以算的上静谧。
而这静谧的空间里,程满絮突然注意到,时宇的呼吸声好像是有些明显,有些粗重沙哑。
她正思考着,时宇便转过头来,看着她有些疑惑,脑子一顿,才反应过来:「你怎麽进来的?」
「你们前面的妹妹说我可以直接进来的。」程满絮指着外头,然後将一袋衣服提起拿给时宇:「我拿衣服给你。」
时宇点头,接着眉心微蹙,按着额头似乎强忍着什麽,闷哼了一声。
「还有给你这个。」程满絮从皮包中拿出了软糖,笑得灿烂,抓着时宇的手递了过去:「要吃掉哦。」
握住他的时候,程满絮有一瞬间走神,时宇的手,怎麽有些烫?
时宇将糖果收进口袋,回答的都非常简短,嗓子还有些沙哑:「谢谢。」
「不客气。」程满絮眨眼,越觉奇怪。左顾右盼了一下,忍不住试探的问:「你是不是——」
「我没事。」时宇却打断她的话,退开了一步,抬起手按着额头,气息紊乱。
这怎麽看都不像没事啊,程满絮一怔,难掩担忧,就想上前去扶时宇:「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杯子我帮你整理就好。」
时宇摇头,尽量站直了身子:「不用,我没事。」
知道他这个性,但程满絮却想陪在他身边,妥协了些:「那让我帮忙你吧。」
「……」时宇抿嘴,唇色苍白,指着最左边那排的杯子:「那帮我点那边几个杯子吧,谢谢你。」
程满絮当然什麽都没问题,马上照着时宇的指示数着杯子数量,数完一排将数量回报後,又数了第二排。
时宇的呼吸声怎麽听来有些湿热?又急又乱,好像压抑着什麽,强忍着什麽?
发烫的手,苍白的嘴,怎麽回事?
她数的正专注,一面也想的认真,突然,肩上就落了个重量,重心不稳,程满絮立刻扶住了桌子,那近在耳畔的粗重呼吸声,让程满絮立刻红了脸。
等等,时宇要做什麽啊,这里可是咖啡厅内场,他又不是这种人……
「时宇,这里不行,而且你没跟我告白欸,怎麽可以——」程满絮笑声尴尬,却不见时宇有起身之意,她讪笑着侧过头,却看见时宇倒在自己肩膀上,锁着眉紧闭双眼,痛苦苍白的脸。
程满絮再是多麽神经大条,也意识到情况不对,立刻惊呼:「时宇!」
她转过身,想要抱住时宇,但他意识不清,直接往程满絮的身上倒去,她只好一手向後撑着桌子,一手抱着时宇:「时宇,听的到我说话吗?」
她胡乱的挥舞着手,终於在这情况下摸到了时宇的脖子。
好烫!
昨晚淋的那场雨肯定让他感冒了。
时宇恢复了点意识,沙哑的唤着她:「好冷。」
这是发烧时会发生的畏寒,他发烧了,还烧到意识不清了,程满絮赶紧扶着时宇坐在地上,盛了杯水给他:「先喝水,我带你去医院,东西都有带在身上吗?」
时宇冷的紧抱着程满絮,眉头紧锁,从口袋拿出了钥匙:「帮我拿件外套,我房间在楼上……」
程满絮接过钥匙,扶着时宇走到了外场,让他坐在位置上,程满絮对着服务生妹妹叮嘱:「时宇发高烧,我上楼帮他拿东西,你帮我顾他一下,顺便帮他请个假!」
程满絮一冲上楼,服务生妹妹还没反应过来,时宇因为无力,一头撞上了桌子。
服务生妹妹目瞪口呆:「……这是怎样啊我的天啊!」
因为实在太着急,程满絮开门时慌慌乱乱的,险些被玄关的台阶绊倒,她打开了灯,幸好时宸在自己的门上挂了门牌,她在这紧要时刻能够迅速认出时宇的房间。
她打开了房间的灯,从衣柜中拽出了一件深蓝色大衣,迅速回到月路咖啡。
「时宇,穿上,我带你去医院挂急诊。」程满絮把大衣套在时宇身上,将时宇从椅子上扶起。
时宇无力的靠着她,却又倔着:「不用挂急诊,门诊就行。」
程满絮扶着他坐进副驾驶座,听他的逞强言论有些气恼:「不行!你刚刚都意识不清了!」
程满絮一脚踩下油门,时宇已经无力与她争辩什麽,盖着大衣,头靠着车窗,虚弱的喘着气,几乎快要没了意识,全身酸痛,寒冷的感觉退去,现在又浑身滚烫。
程满絮也听得出他现在痛苦,心疼的很:「正常来说不该是我发烧你送我去医院吗?我还头好壮壮的你怎麽就发烧了啊!」
时宇恍若未闻,呼吸紊乱,闭着眼就快再度陷入昏迷。
程满絮抿嘴,眉头紧蹙,虽知没用,却也想紧握着时宇的手:「别睡,醒醒,快到了啊,时宇……」
期间程满絮拨了电话给时宸,大概是与朋友聚餐,所以电话拨了两次,时宸才接起,待程满絮将此事传达给时宸时,也已经到达医院。
时宸立刻站起,神色着急:「好,我马上去医院!谢谢絮姐。」他挂断电话,拿起背包,转头就对叶洛说:「我哥发高烧了,我去医院,抱歉不能载你回家了。」
叶洛也不是什麽无理取闹的小孩,听见时宇有状况,自然不会强留时宸。
况且他也知道,在时宸心中,这个哥哥是有多重要。
那可是时宸的那位,从少年时期,就为他顶天立地,遮风避雨,保护着他的哥哥。
他叹气:「所以昨天干嘛淋雨,感冒多麻烦——」
「他没跟你说吗?」程满絮顿了顿,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时宇,护理师正在他手臂上扎针,她才接着说道:「昨天我跟他遇到你们爸爸,急着离开才淋雨的。」
时宸停下脚步,站在门口,眼睛瞪大,神情如同遭受五雷轰顶那般,久久无法回神。
时宸不说话,程满絮也隐约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了。
父亲母亲,对他们两人来说,就好像哈利波特里的佛地魔一般,不能提,没人敢提。
家庭这两个简单的字,於这对兄弟而言,好像是个禁忌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