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湛国南方的边境上有一棵千年神木,这神木的树根因有一半长在妖界森林内,因此受到妖气滋养,特别高大廷拔、枝叶如盖,而树下有着一方池塘,便是洛君与允子收、长义分开之时,相约会合的悠心池。
长义一个人坐在池边发楞,他已经在这里等了三个时辰,不但返回妖界的笙君还没出来,就连一向准时的洛君都未见踪影,也不知道现在什麽情况,他焦虑地拔着地上的草,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身後的草丛有无动静。
为了不让洛君一来就看见他抱着一只小妖,误会他与妖族有什麽勾结,长义到悠心池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七余给藏好,好在笙君对她施了仙术,估计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等待会儿笙君来了让他自己解释,这私自把小妖带出森林的罪责,他一个小小亲恃可担待不起啊。
「洛君和笙君到底怎麽回事啊。」他继续低头拔着杂草,就快把眼前这块地给拔秃了,两位好主子竟都还没出现,长义烦闷地抱着脑袋,仰头乱喊了几声,本想宣泄一下情绪,结果定睛一看,远方的亮光中走来两抹身影。
他揉了揉眼睛试图看仔细一点。
「洛君!笙君!」
果然是他们!
长义像弹簧一样跳起身,开心地用力挥舞着双手,总算是把两位大神给盼回来,这压在胸口的石头终於可以放下,他感动到差点没有喜极而泣哭出来。
要知道神官若是在异界有个什麽三长两短,他这个做亲侍的该怎麽对整个仙界交代,方才如果不是笙君硬把七余丢给他,还令他俩先出去,他说什麽也不可能离开神官大人半步的。
「洛君、笙君!你们可算出来了!」长义语带哽咽,他三步并两步跑到洛君跟前,这才发现他面色凝重,难道方才出了什麽事?
还是说,他昨夜跟笙君宿在妖界,今日还偷渡了一只小狐妖,洛君全知道了……?
「洛君,发生什麽事了吗?」咽了口口水,他怯生生地问道。
「没什麽,见到了擎莫,但没问出净君的事来。」洛君拍了拍长义的肩膀,要他安心没事,虽然这一趟没收获他确实沮丧,折腾了那麽一大圈,到头却还是场空。
「洛君也去了趟妖界啊!」原来刚大半天的时间,洛君跟笙君都在妖界里头,长义这才恍然大悟了。
允子收也缓缓走了过来,同样一脸愁容,抬眼见长义双手空空的,眉头更是不禁一蹙。
七余人呢?
「我说子收……」洛君出言打断了正要拉着长义问人的允子收,他不过回了一趟仙界覆命,这才两天的时日,怎麽他们俩就闯进了妖界,更不解的是初次下界的允子收竟还替妖族说话?
「是。」知道自己会被点名,允子收拱手低头,沉重的应声。
「你刚才说……你相信妖族没有在湛国作乱,还有诸多疑点之处,可否给本官解释解释?」洛君缓缓回过身看向依旧低头拱手的允子收,他微微抬高下巴,有种俯视的感觉,复杂的眼神中看不清他此刻的想法。
净君的事对他影响颇深,即便知道允子收不可能与妖界勾结,却还是心生防备。
「昨日我与长义原在南境之处搜查,却不料身陷复杂地形之中,且发现方圆几里外有敌方埋伏,其目的便是让我们走进森林,我在想,如若净君也同样陷入这般情况,那是否整件事与妖界确实有关联,因此我便当机立断决定入这个局。」允子收放下双手抬头,他眼神不飘不移定定看着洛君,将整件事情娓娓道来。
「竟有埋伏?」洛君皱起眉,难不成他们在湛国早已曝露了行踪。
「是的。」
「那方才殒命的那只白狐又是?」洛君到底是介意允子收为何会抱着一只狐妖,即便那狐妖已经奄奄一息,但仙妖仍旧殊途,走得过近还是不妥。
长义听闻殒命二字,不禁瞪大了双眼,难掩悲伤的神情。
尹婆婆走了?那七余可怎麽办……
允子收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进到森林後,我与长义遇见了一只善良的小红狐,而方才那只白狐……便是她的祖母。」
洛君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想说点什麽,却又欲言又止。
「洛君,经过这两日的观察,长义也觉得净君的事应该与妖族不大有关系。」长义赶忙搭腔附和,他和允子收都一致认为昨日森林外的敌人绝对不会是妖族,要不大费周章把他们引进森林後却又没有後续的作为,倒看起来像是故意要陷害妖族似的。
「不瞒洛君,我与长义昨日便是歇在白狐的屋中,由她口中得知,近日妖界并无听闻任何有关仙界神官的事,白狐在妖村是为长者,这点消息我想她不可能不清楚,另外我觉得……也许净君的事,人类不应该排除任何可能,毕竟是在湛国……」允子收愈说愈缓慢,甚至有些停顿,他知道仙廷一直以来都将湛国的安危视为己任,就是因为人类生来不具任何法力,是四界中最为弱势,为不让另外两界将其并吞扩大势力,仙廷千年来都暗中守护着人界。
要说几百个人类都不敌一名仙官,又怎可能是将净君杀害的凶手呢?
允子收很清楚自己现在说的也许洛君听来甚是荒唐,但是尹婆婆的一番话却言犹在耳,让他不禁在想人类是否真如他们所想的这般脆弱?
「莫要被妖族给迷惑了。」洛君别过头,冷冷地抛下这句话。
被这麽一句给堵了回来,允子收一时之间答不上话,他只是静静地垂下眼帘,也许整个仙界也就他一个人会相信妖族人说的鬼话,难道真是给迷惑了?
三人之间的气氛忽然有些僵住,洛君转过身後就一直仰望天空,叹了几口气,允子收也是不发一语的站在原地,而长义则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左看看右看看,两位神官有意见上的分歧,他该不该说些什麽缓颊一下呢?
「出了这麽多事,连妖界都闯了,先回仙廷再从长计议吧。」半晌後,洛君开口打破沉默。
听闻洛君竟提议先返回仙界,长义和允子收都颇为惊讶,毕竟此趟任务最为心急的便是洛君,头下界的那几日,甚至是半夜他都会一人外出寻找线索,但望着此刻他宽广却显失落的背影,他们俩也都很默契的应了声是後,选择不多问。
洛君向前迈出几步後,便如一阵风一般转瞬间消失无踪,先行一步返回了仙界,原本长义也准备跟着追了上去,好在被允子收一把给拉了回来,这家伙还真压根把七余给忘了。
「七余呢?」揪着他的衣领,允子收道。
长义先是一愣,接着恍然大悟的啊了一声,赶忙指向一旁不远的草丛,「我把她藏那里了!」
这麽近的距离?
这小家伙当真是妖力微弱,在异界中更几乎要聚精会神才能嗅到她身上的一丝丝妖气,怎麽想都没猜到她就在旁边的草丛里。
长义三步并两步的跑过去,把正睡得香甜的七余给抱了出来,他来到允子收的面前,抬起头有些疑惑的问道,「接下来要怎麽办?尹婆婆走了,那七余……」
「带回去仙廷。」允子收打断了长义的问话,果断的回答。
「当真?」听到这个答案,长义的下巴都快掉了下来,难道笙君真的疯了,带小妖出森林也就算了,这会儿还要带回去仙廷?
允子收淡淡的嗯了一声後,便施法将七余的身躯缩到只有半个巴掌大的尺寸,然後藏於他的衣袖之中。
「走吧。」语毕,他便转身化为一缕青烟。
「我的天啊……」长义呆站在原地,他左手扶着合不上的下巴,仍然不可置信笙君竟带着七余回仙界了。
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