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结束一周的反省日，我换上制服，在镜子前打理自己。
一段时间没修剪头发，长度好像多了不少，烫卷的部分也变得有点死直，看来是该换个新发型了。
『我觉得你短发满好的。』
脑中霎时晃过学长说过的话，心情很微妙。
也许，我可以试着把头发留长，搞不好也很适合我。
好，就这麽决定。
「早。」又是一个擅自的等候。
还不知道用什麽表情面对他，我视而不见，快步走过他身旁。
本以为他会追上来罗嗦几句，结果没有。
大概是察觉到我的尴尬了。
进到教室，同学们一见到我，立刻转小交谈的音量，对我指指点点，冷嘲热讽的。
「女主角现身了耶！怎麽没见到男主角？」
「一定是避嫌分开上学啦！」
「哎唷你们不要再笑了，要是害他们分手怎麽办？」
环视教室一周，没见到罪魁祸首方若葳，我走到座位拉出椅子，留意到桌面上的文字。
『戴永聿爱李澄约！』
好幼稚。
这些人都高三了，居然还可以这麽幼稚？
莫名有种被霸凌的感觉，糟透了。
奇怪！我长得又不差，个性也算开朗，人缘应该很好才对，怎麽会连一个朋友都没有？没道理啊！
「欸李澄约，这几天有没有好好把握机会恩爱一下啊？」某男同学冲着我高喊，旁人随之发出笑声。
恩你妈！
很想就这麽吼回去，但想到最近衰运连连，还是算了吧！
「欸，戴永聿你来了喔！」
「喔喔喔，男主角登场了！」
一群男生大声起哄，我顺势望向门口，无礼君低着头走了进来。
说起来，我还没找他算帐。
站起身，我无视众人的惊叹声，将错愕的无礼君拖出教室。
「哇塞，李澄约冲了！」
「看不出那女的是肉食性的耶！」
「上次在物理教室，这次不晓得是哪里？」
吼，这群人真的很烦耶！
「放开！」还来不及抵达适合谈判的地方，无礼君便气愤地甩开我的手。
「很好，你想在这里告诉我事实吗？有很多见证人，满好的。」瞄了眼周围来往的学生们，我双手抱胸，微笑启口。
无礼君避开眼，沉默地低下头。
「你为什麽这麽做？」我单刀直入地问。
似乎很介意旁人投射的目光，无礼君保持低头不语。
「方若葳叫你做的？」
他依然闭口不谈。
「你不会真的喜欢我吧？」
无礼君猛然抬起头，紧皱着眉头。
这个人总算有点反应了。
「干嘛？想正式表白吗？」我继续火上加油。
「小聿！」後方传来呼喊，转头一看，是秦又璿。
她来干嘛？
「李澄约，我真的很讨厌你，也很讨厌湛真恭。」扔下这句话，无礼君不顾前来的秦又璿，转身离去。
我愣住。
既然讨厌我，干嘛还要说跟我亲吻的人是他？一整个有病！
「小聿会这样，是因为我。」秦又璿停步在我面前。
「你？」我纳闷。
「因为我喜欢小恭，他才会……」
「什麽意思？」我有点混乱。
「对不起，我到後来才知道，和你亲吻的人是小恭。」秦又璿缩小音量，避免旁人听见。
我管她何时知道照片的男生是湛真恭，那是重点吗？
「小聿以为，我不知道小恭喜欢你。」双手撑着栏杆，秦又璿往远方眺望。「他以为，我会为了你们亲吻的照片感到伤心。」
为什麽我会觉得听起来像无礼君在做什麽壮烈牺牲一样？
我比较吃亏吧！
「当我问若葳那男孩是不是小恭，小聿突然过来说是他，刚好也都被大家听见了。」
总之，秦又璿现在的意思就是要我同情无礼君吗？
就为了他们之间的无聊小剧场，弄得我一身腥，叫我情何以堪啊！
气死我了——
「反正不管真相如何，这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沈培伦如此说道。
唉，想哭。
「就等时间冲掉这一切吧。」沈培伦补上一句。
嗯，也没其他选择了。
「唯一能确定的是，你们班的戴永聿喜欢秦又璿。」沈培伦下了一个定论。
其实我隐隐约约也有这种感觉来着。
「以为自己的英雄救美能够改变什麽，殊不知只是把事情闹大，搞得最衰的李澄约下不了台面，还沦为校园的笑柄。」
「那算什麽英雄救美啊？」我真的很难理解。
「就当是他还小，不懂事。」沈培伦挂上微笑。
我闷。
「而且，现在如果又澄清男主角其实是湛真恭，你可能会死得更惨，所以你现在只能接受这个有点莫名其妙的结局。」
如果现在又说照片上的人其实是湛真恭，我们三人肯定会被说成三角恋，到时会变得更混乱的。
光想像就觉得困扰。
不管怎样，我越来越讨厌这对男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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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同我们设想般，同学们渐渐忘掉亲吻照事件，重心全都摆在了即将到来的学测。
「若葳，你想考哪一所学校？」偶然间，听见秦又璿询问方若葳。
「这还用说吗？」
「原来如此。」
不晓得方若葳想报考哪一所大学？
算了，和我无关。
「又璿，那你一定是跟随某人的对吧？」
「嘘，不需要帮我公开啦！」
某人？是在说湛真恭吧？
说到那家伙，我跟他还处在疙瘩时期，谁也不敢主动向对方搭话。
更正，他有几次试着与我交谈，却被我回避了。
好吧，我承认我有时候太别扭了。
嗯，只是有时候。
「李澄约，要不要去补习？」二哥惊人一句。
「补习？」多麽没自由的两个字，我实在不敢恭维。
「照你的程度要考我们学校应该有点困难。」他在瞧不起他妹。
「你忘了吗？我可是基测的黑马耶！」我只是看起来有点散漫，真要认真起来，谁都无法阻挡我成功的！
「李澄约，专业科目你行吗？」
「先靠国英数拉一下啊，其他的考上再学嘛！」我摊开双手。
「太冒险了，你明天就去各个补习班试听，找一间喜欢的好好冲刺，就这样。」留下话，人闪了。
好任性的哥哥。
由於一人奋斗很孤独，我趁周末将沈培伦约出来，叫她陪我一同物色补习班。
试听了两个课程，觉得师资还能接受，在讨论一番後，我们写下报名表。
「约约，我有点饿，要不要去吃个东西？」
「可以啊，你想吃什麽？」
「那我们去吃那间简餐店好不好？」
跟着沈培伦走过去，店外停满了机车，车身都还冒着热气，应该是不久前才到来的客人。
「里面好像很多人。」我不太想进去。
「还是我们去买个面包吃就好？」沈培伦指着不远处的面包店招牌。
「走。」我马上转身迈步。
来到面包店前，隔着透明橱窗一看，见到了之前因学长而脸红的店员。
「欢迎光临！」自动门刷开，她立刻精神饱满地叫喊。
随便挑了两个面包结帐，我仔细观察她的言行举止，是个颇有女人味的良家妇女。
学长会喜欢这种类型的女生吗？
与沈培伦坐在店内附设的桌椅，我的目光仍然锁定在店员身上，她很专心在工作，完全没察觉到我在看她。
「你干嘛一直看她？」沈培伦嚼着面包，一边问。
「如果你是男生，我跟她你会选谁？」来听听沈培伦的意见揣测学长的看法。
「嗯……如果是不认识的情况下，我会选你。」沈培伦小小思索了下，肯定回答。
「为什麽？」
「不认识的话，就不会知道你脾气很臭，而且你们俩比起来，你长得比较可爱。」沈培伦的答案让我不知该喜该悲。
「所以如果是认识的情况下，你会选择她？」我接着问。
「虽然我不认识她啦，不过看她对待客人的态度，应该是个很温柔的人，大部分男人都喜欢这样的女生吧？」
大部分男人……
唔，学长一定也是。
算了，反正学长都有女朋友了，想这些也没用，总之我放弃他是对的。
「约约，你还没跟湛真恭和好喔？」沈培伦盯着手机问。
「我们没吵架啊。」只是有点尴尬而已。「干嘛突然问这个？」
沈培伦拿起手机置在我面前。
『李澄约还好吧？』
「他干嘛啊？」瞪了一眼手机，我撇开头望向橱窗外。
「他很在乎你，有意愿给他机会吗？」沈培伦笑了笑。
「白痴哦？」我白眼她。
「只是谈恋爱又不是要结婚，这方面的经验不是应该累积一下吗？」
我扁扁唇，懒得回应这个话题。
「难得遇到喜欢自己的人，不尝试一下不是很可惜吗？」
尝试跟湛真恭交往这种事，我真心觉得很诡异。
「我根本不知道湛真恭是什麽时候变成那样的，记得之前他也暗示过他不喜欢我，谁知道他後来又改口了。」
「依照你这种後知後觉的个性，你曲解他意思的机率比较高。」沈培伦得意一笑。
「我觉得一切越来越混乱，不知道该从哪一个去厘清了。」就这样摆着吧！
「不会啊，至少你知道他喜欢你，你只要犹豫要不要接受他就好了。」
别人的事总是能说得特别轻松，沈培伦是不会懂的。
「还是……你还喜欢羊羹学长？」沈培伦试探般地问。
羊羹学长吗？
个性难搞，喜欢逃避别人的问题，常常跟女生暧昧不明的。
我常常很困惑，学长是刻意混淆我，还是他本来就喜欢这种模糊不清的感觉？
「我可能只是他暧昧游戏中的一个小环节吧？」有时候，我会这麽想。
不确定的次数增加了，就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他不是吻过你？对其他女生也会吗？」
是啊，我本来也觉得，学长吻我是不是有不同於其他人的暗示，谁知道他也对小惟这麽做了。
「所以，我才会对学长失望，才会想忘记他，才会想考我哥的学校。」
「你真的想忘记学长？」
「就算记得也没用啊。」
学长就是一个奇怪的人。
「我以为你一定会坚持到底的。」
「我总觉得越坚持，就越被学长当成白痴在耍。」我叹气。
「有这种事？」
「嗯，对我的态度完全感受不到他到底是喜欢我还是讨厌我，我猜是讨厌我比较多。」绝对是这样。
「李澄约，你变了耶！」沈培伦讶异地按着我的脑袋。
「是吗？」我投以疑惑。
「以前的你不管什麽事，想法都很积极正面的说，现在竟然开始钻牛角尖了！」
这哪是什麽钻牛角尖啊！
「是我的想法变实际了好不好？」
「是是是，你说得对。」沈培伦心不在焉地附和，一脸懒得多说的表情。
「你是怎样？」我不太高兴地投望。
「李澄约的优点就是她最大的缺点，说好听一点是坚持，难听一点就是太执着了。」
「你直说无妨。」我扁扁唇，大概知道她想说什麽。
「你知道的。」沈培伦贼笑。
「你不了解学长，才会以为我要忘记他只是说说。」我是认真的好吗？
「难道不是吗？」沈培伦抿唇一笑，反问。
「因为学长就是一个只会顾虑自己的人！只要他开心，别人是什麽心情都不干他的事！他就是一个我行我素的自私鬼！」
被沈培伦的反应刺激到，我忍不住说了一连串关於学长的坏话。
「呀，吓我一跳！」贤妻良母型的店员在我们後方发出叫声。
转头一看，後方的两个椅子并排一起，一个人躺在上面，脸上盖着报纸，伸手扣住了店员的手腕。
「泡芙做好了吗？」报纸下发出含糊的声音。
「你就这麽喜欢我们的泡芙吗？」店员腼腆一笑。
「因为好吃。」松开店员的手，他拿下报纸，缓缓坐直身子。
「那你等我，我马上去拿出来。」语毕，店员走进里边的小房间。
我吓住。
「约约，那不是……」
眨了眨垂低的双眼，他抬高视线，转向我的脸。
——跟沈培伦说的话，他都听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