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
至今袁景澄还是只肯用「那个人」称呼他。
夏思默见他面色凝重，连忙摇头兼摆手：「没有没有，他没有回来，我只是做恶梦了。虽然这样挺蠢的，但是带着这个……我会觉得比较安心。」
袁景澄的脸色这才好看了点。
「没回来就好，」他抬手在她头上乱揉一通，「一个恶梦，看把你吓得。」
於是两人继续前行。
「比起那个，」夏思默小声嘀咕，「其实我还有更焦虑的……」
「什麽？」他瞥她一眼。
「早上起床之後就一直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麽事，」她挠挠脑袋，一脸烦躁的样子，「可又想不起来到底是什麽事。」
「那就别想了，」他说，「你那表情呆到不行。」
夏思默眯起眼瞪他，「……再说一次？」
袁景澄好笑地看着她突然狰狞的表情，嗤了一声：「小炸毛。」
然後耳朵就被人捏住了，只听见她嚷嚷：「炸你妹，我看你是──」
「欸──等等，」他突然伸手摀住她的嘴，断了她的连珠炮，「别骂，你同学在後面。」
所言不虚，他刚说完，後头就传来一句响亮的喊声。
「默默──」
她回头，袁景澄顺势挣开她的手，只见她们班上那个叫怡美的同学朝她奔来，手里还抓着英文课本。夏思默一秒收起母夜叉一样的表情，微笑道：「早。」
袁景澄憋住笑……川剧变脸都没有你精彩。
「默默，今天英文小考会考什麽？」怡美翻到第七课，愁眉苦脸道：「你帮我点点题吧！要是再不及格，放学又要留下来了。」
三秒左右的沈默，两人你看我、我看你。
「啊！」夏思默突然大叫，把袁景澄和怡美都吓了一跳，「原来是这个！」
她终於想起自己忘记的是什麽了……就是英文小考。
她还没复习……
语落，慌忙从书包里把课本给拽出来，翻到第七课脸就埋了进去，把还在等她回答的怡美晾在一边。
学霸的世界是这样的：作业，利用在校时零碎的时间完成，放学後一般只做历届考古、大考模拟这样大范围的总复习，至於隔日的小考，通常只需要考前五到十分钟稍微翻一下课本就行。
但偏偏就今天，她把第一节英文课要小考的事忘得一乾二净，此刻眼看已经快到学校，忍不住就有点慌了──其实以她的基础，不用复习也能轻松考出辗压全班的成绩的。
「唔，这家伙只要看起书来，谁也别想和她搭话，」袁景澄一边拉着夏思默以防她不看路摔倒，一边回头对怡美说：「看起来是没办法帮你点题了。」
「好、好吧……那我先走了。」怡美道了谢，忍不住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夏思默一眼，走之前嘴里还喃喃念着：「模范生居然也会忘记念书吗……」
袁景澄狗一样的耳朵一字不漏听见了，瞬间有点无语。
「欸，你在同学眼中到底是什麽十大杰出青年形象啊？」他拍了拍她的脑袋，又说：「整天操着这高端人设你难道就不累吗？我都替你累。」
可惜夏思默满脑子只有英文单字，他问了一个寂寞。
好不容易进校门前见她把书收进书包，想必是复习完了，正想搭话，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通怒吼：「袁景澄！臭小子给我过来！」
这中气十足的吼声，只有可能出自教官中的大魔头蒋立群──人称蒋教。袁景澄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啧，蒋教叫我的口气怎麽那麽像你啊。」
就在夏思默很後知後觉地听懂、想要瞪他时，袁景澄已经走到教官面前了。
她只好默默地跟着迎上去。
「蒋教，早啊，」他陪笑道：「您今天还是一样帅。」
「少拍马屁，」蒋教不领情，扯了扯袁景澄略带褐色的头发，「学校不准染发，说过几次了！」
「哎唷，蒋教，」他挣了挣，「我这发色是天生的啦。」
天生个鬼，夏思默想。
「裤子呢？」蒋立群指指他脚下，「裤脚不准改短，我说没说过──」
「我没改啊，」袁景澄一脸委屈，「长得高错了吗？」
说完，感觉腰被人捏了捏，痛是不痛，倒有点痒。回头，夏思默躲在他身後，一双眼睛亮晶晶地带点谴责正看着他。
蒋教在这时逮住他最後一个错处，「那衬衫呢？说过下摆要紮进──」
话没完，只见袁景澄把乱七八糟的制服一撩，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被他塞在裤腰缝中。他得意地笑起来，「喏，这不是紮了吗？」
这近乎谍对谍程度的服仪检查想必让蒋立群心累得很。
他的眼睛眯了起来。
那时候夏思默就知道了，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