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
自从在迪拜分开,陶非明回国已经快三个月了。平时有事没事就喜欢言语骚扰他的X小姐,这次连个音讯都没有,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原先陶非明还想着,她会不会因为没遵守跟他在迪拜度假的约定,所以心中有愧,想找个合适的机会跟他好好解释。现在看来,对她还抱有这种天真幻想的自己简直就是个傻瓜!
人家说不定跟那个未婚夫结婚去了呢!反正她也没义务通知自己。
陶非明想了很多,就是不想承认他在担心一直没联系他的X小姐,以及自己很在乎她的事实。
所以当他看到那个人突然出现在诊所,四肢健全,活蹦乱跳,一脸昨天刚见过的甜腻笑容时,陶非明除了生气以外,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
总算她还平安活着。
但安心归安心,该生气还是要生气的!
“哪里不舒服?”
陶医生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收拾完上一位元患者的资料,盯着电脑,公事公办地问。
“医生,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我好饿。”X小姐一来,就装得跟丧屍一样,有气无力地往桌上一趴,憔悴的眼神抬起,处处透着虚弱可怜和无助。
“哦,三天没吃饭啊。”陶非明乾巴巴地说:“那你来错地方了,隔壁出门左转,200米有一家麦当劳。”
“麦当劳?!麦当劳怎麽行!”X小姐眉毛一竖,拍案而起,中气十足,然而看到对方扫过来的冰冷目光,又瞬间蔫了回去,“我快不行了,呜呜……只有陶医生亲手做的糖醋虾仁,土豆牛肉,松鼠桂鱼,盐水鸭,鸭血粉丝汤,蒜蓉西兰花……才能救我。”
“对不起,我们这里是诊所,不是餐馆,不接受点餐。”三天没吃饭还有力气报菜名,真当他是傻白甜好糊弄呢?“这位病人,如果你没有别的不舒服的地方,可以走了。下一位!”
“等等等等等等!”X小姐慌地跳起来,惨也不卖了,生怕陶非明不理她,扑过去就抱住了他的胳膊,“对不起嘛,都是我的错,不该让你一个人回来。我後面又处理了一些事情,实在太忙了,就没联系你。你看我现在,不是刚歇下来就来找你了麽。”
居然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着这种经典渣男的台词,某些人脸皮还真是厚得可以。
陶非明脸色更差了,生生把她的手掰开,冷冰冰道:“那真是多谢抬爱,本人福薄,消受不起,夏小姐还是请回吧,不要占用其他病人的时间。”
“我生病了!我真的生病了!”X小姐立马道。
“什麽病?”陶医生耐着性子问。
“无家可归的病。”X小姐被陶非明一推,顺势就往地上一倒,形象也不顾了,扒住医生的腿就不松手,嘤嘤嘤地假哭,“小女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在大街前。未曾开言我心好惨,过往的君子听我言。”
陶非明:“……”
“哪一位去往南京转,与我那仙医把信传,就说小女把命断,来生变犬马我当报还。”
X小姐的改版《苏三起解》唱得正起劲,冷不丁地一个小护士冒冒失失撞进来,门都没敲,开口就问:“陶医生,下一位病人……”
陶非明:“……”
X小姐:“……”
如果地上有一个洞,陶非明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腿上那块狗皮膏药踹进去。
真是一世清白都毁在这个戏精手上。
小护士都懵了,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只觉得眼前一幕十分辣眼。随着渐渐消失的话音,小姑娘缓了半天终於缓过劲来,脸刷地一红,连忙说了好几遍对不起,腿脚飞快地退出去把门关上了。
X小姐看了一眼陶非明,後者扶着额头,深深叹了口气,一脸心累到了极点的表情。
他做了一个深呼吸,平复了一番情绪,这才再次开口——
“所以,你到底又惹了什麽事,要到我这里避风头?”
陶非明太了解她了,这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既然哭唧唧地说自己无家可归,肯定是又招了什麽麻烦,有家难回。
不然谁会放着千万豪宅不住,非要跟他挤八十平的小公寓?
“唔,确实是有点事……”X小姐兴致被扰,戏也不唱了,拍拍身上的灰,再站起来时表情已恢复正常。
她就近坐到了陶非明腿上,舒舒服服往他怀里一靠,开始一本正经地说事:“还记得德里斯吗?在SAF会场,你见过的。”
陶非明当然记得,“他带了一个很漂亮的男孩子。”
“对,就是那个糟老头子,简直坏透了!”X小姐简单把这三个月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包括德里斯如何怂恿纳西索斯去杀她,她又如何调查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最後识破阴谋诡计,成功脱身。
“虽然德里斯没得逞,但我肯定不会吃这个哑巴亏啊!”X小姐白眼一翻,睚眦必报的性格暴露无遗,“所以前两天他在义大利跟人交货的时候,我就好心通知了一下警察。”
“义大利枪支不是合法吗?”陶非明皱眉。
“不是枪支,是白色的东西,你懂的。”X小姐捏着他领带的尾巴,缠在手上一圈圈地绕,“老实说,做我们这行,赚得也不少,但有些人偏偏贪心不足,不该碰的东西偏要碰。”
“也难怪玛丽莲看不上他。他想跟美国搭线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看他在SAF上对玛丽莲献殷勤的样子,有用吗?”
X小姐无所谓地说:“我只是做了一个良好市民该做的事。”
“然後呢?你怕他报复你,所以想躲一阵子?”
“不是怕他报复我,是他已经派人来报复我了!”X小姐气愤道:“不知道哪儿雇的杀手,一路追着我到了南京,甩都甩不掉。”
“那个糟老头子就会玩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借刀杀人也好,雇凶杀人也好,都是些私底下的动作,表面永远装得一派和气,扮猪吃老虎,又坏又鸡贼!”
“林助理呢?怎麽没看到他。”陶非明问道。平常X小姐去哪儿林维亚都跟着,这种时候不是更应该保护她麽?
“他把那些杀手引开了,要处理乾净至少得三四天吧。”X小姐嘀咕着,话音一转,可怜巴巴地冲他道:“非明,你看我都无家可归了,就收留我吧,反正也没几天,我保证乖乖的,绝不给你添麻烦,好不好?”X小姐竖起三根手指,一脸虔诚。
听着理由倒是合情合理,但陶非明总觉得不痛快,他想到另一个人,醋意莫名翻涌,“你为什麽不去找你未婚夫?有他保护不是更安全吗?”
“文扬?我干嘛要去找他。”一想到过去被书本支配的恐惧,X小姐身子一抖,把头摇得跟筛子似的,“我去了他又说我不安分,整天惹是生非,还会把我关起来看书,太恐怖了,我才不去找他。”
“还是我家非明最好了,又体贴又会疼人,文扬怎麽能跟你比。”X小姐闭着眼睛吹彩虹屁,她知道陶非明最吃这套,只要把他哄开心了,很多问题都能轻松解决。
果然,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陶医生抬起了一边眉毛,表情明显缓和下来。
於是X小姐再接再厉,乘胜追击,“那要不然我在外面等你?等你下班我们一起去买菜,你做什麽都行,就是下碗面,我都能吃三大碗。”
陶非明撩起眼皮瞥了她一眼,懒懒地抬了抬下巴,“去等着吧。”
那眼神姿态,颇有点老佛爷让宠妃跪安的神韵。
“遵旨!”X小姐喜笑颜开,学太监拂袖子叩了个首,屁颠颠地就到外面候着去了。
超市买完菜,陶非明带着X小姐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陶非明的房子地段不错,因为买的早,还算便宜,首付是父母出的,剩下的贷款用公积金就能搞定,对生活品质基本没影响。
但是吧,八十多平方,一个人住倒是绰绰有余,结婚肯定是不够的,更别说有孩子了。所以这两年老两口跟他商量,要不要把房子卖了,换一个更大的。
其实换房子也就是个藉口,老两口主要想通过这个事暗示他找个结婚对象。说起来,陶非明从上海离职,回到南京,他父母就开始操心他的终身大事,可一连介绍了好几个姑娘他都没看上,说是暂时没有结婚的想法,过段时间再说。
这一拖又是好几年,眼看陶非明都32岁了,二老越看他越着急,尤其是陶母,以前还只是发消息打电话劝他,後来他消息也不回电话也敷衍,老人家就坐不住了,变着法子找理由去他家堵人。
今天倒也是巧,家里亲戚送了两瓶自家做的豆瓣酱,陶母拿来炖了一大锅毛豆虾米炸酱,那是陶非明最喜欢吃的,装了饭盒趁热就送来了。陶母有备用钥匙,她也经常不打招呼就跑来,反正是自家儿子,又没女朋友,有什麽不方便的呢?
陶母拿钥匙开了门,先把饭盒放进厨房,又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刚想坐下来看会儿电视,就听门外传来有人进来的动静。
“先让我把菜放下来好吗?别闹……”是儿子的声音,再熟悉不过。
可紧接着,“咚”地一声,她听到陶非明的闷哼,好像撞到哪儿了,接着就是喘气声。
这是咋回事?撞到头了?
“非明?”陶母慌慌张张地跑到玄关,这一看可不得了,愣得手里的抹布直接掉在地上。
X小姐正把人按门板上亲呢,手都伸到人衬衫里了,突然被医生一把抓住。
她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的脸色有点不太对劲。
她慢慢转过头,对上一个一脸目瞪口呆的中年妇女,表情瞬间僵在脸上。饶是X小姐脸皮再厚,这时候也有点绷不住了。她硬着头皮,抬起小手,尴尬无比地冲对面打了个招呼——
“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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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kiii:陶非明,1986年出生,身高176,巨蟹座,南京土着。
医生真的是超适合结婚的对象,不过仅限於对普通人而言……
另外,《苏三起解》是京剧,陶喆的《Susan说》就是根据这个改编的,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去听一下,很好听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