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谦的笑容本来就是社会课三大美景,最近更是镀上金光,直让人别不开眼。
「谦哥,离开我们你就这麽开心吗?」勇路委屈地说,以为许谦是因为调职的关系才会笑得这麽动人。
「我以後不会再麻烦你看公文批报告,以後量表我都会自己填,拜托你不要走,继续当我们的哥哥……」小孝巴着许谦桌上的名牌。她特别帮许谦把压克名牌用快乾黏住,不然总是会被爱慕他的婆婆妈妈给干走。
刚出远差回来的八德拨开又跑去许谦位子讨摸摸的小辈,时间不多,正事要紧。
「阿谦,我想跟你确认交接工作的资料……你手上的是戒指吗?」
许谦正要说明,驻警阿忠大叫着过来。
「大条、大条!新区长要来了!」
「什麽时候?」
「今天!」
公所因为这个爆炸性消息喧闹起来,秘书室红布条和花圈都来不及订作,连新任区长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
就在电话声响不停、众人乱成一团的时候,有个穿着两件式海蓝西服的高挑美男子,插着裤袋,一双发亮尖头皮鞋立定在门口。
「咦?那不是蓝哥吗?」
小孝最早注意到那身熟悉的美色,原本是他们社会课两大台柱,因为得罪主秘(前)被调去中央机关一级屎单位。许久没听说他消息,还以为人已经过劳死了。
勇路盯着对方染烫过的型男发型:「是耶,蓝哥好像变得……更花俏了。」
他们家老课长突然嗷了一声,飞快冲出去,和其它课的主管们抢夺最近的巴结位子。
「区长好!」
新任区长──蓝海扶了下细框眼镜,看也不看当初上下串通把他踢走的公所高层,直往社会课的方向望去。
「许谦,我回来了。」
许谦躬身一行礼,灿笑迎向对方:「欢迎回来。」
蓝海冰冷的俊容这才释出一丝笑意。
「都看清楚了?谁是我罩的人?」
小孝和勇路捧场大喊:「清楚了!」
打过照面,蓝海两手插回裤袋,迈开长腿,把一群围着他的老屁股领上楼。
小孝不禁怀想美好的未来:「天啊,蓝哥变成区长,我们边缘人小可怜社会课要飞天了?」
「谦哥也要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蓝海和许谦同期进来公所,一起分发到社会课,勇路私下听见许谦叫蓝海「学长」,才知道他们念同一间大学还住一个宿舍,缘分很深,感情好到不行。
後来主秘故意丢包给蓝海,存心要把刚新婚的他弄到丢饭碗,是许谦出面扛了这个包,保住蓝海履历表上的清白及成功转调机会(虽然是个屎缺),留下来的自己则是记大过从此黑掉。而後就算老课长拗他做了多少事,也碍於主秘的淫威,从来没给过许谦公平的考核成绩。
总有人跑来许谦面前替他怨叹:「你被利用了」、「你看错人了」、「你好可怜喔」,许谦都笑笑过去。
蓝海从大学就对他百般照顾,来公所面对一堆阴险的老屁股又帮他挡炮火,许谦很满足,终於可以澈底还清他的人情。
可是蓝区长不是这麽想的。
公所响起广播,是新区长高傲的男声:「许谦、许谦,马上来区长室,快点!」
许谦无奈一笑,走出柜台。
「课长,请帮我接电话。」
刚回座的老课长比了比自己,不可置信,许谦微笑点点头。没办法,是区长找他,课长你最闲,可要多担待一点。
许谦来到二楼区长室,蓝海已经把闲杂人等赶跑,宽阔的办公室只有他们独处。
蓝海走过来,用力握住许谦双手。
许谦等蓝海激动的心情稍稍缓和下来,温声向他报告:「区长,资料我已经寄到你信箱,请你参酌。」
「你不用叫我区长,像以前一样就好。」
「学长。」许谦从善如流,「只要你的理念不变,你想做什麽,我都会帮你。」
蓝海不置可否,仍是拉着许谦十指白净的手指在掌心拨玩。
「我知道我能到这一步,你私下出了不少力,但我不希望你再冒险了,你那些关键证据到底是从哪来的?……等等,这个戒指是什麽?」
「和你手上那只一样。」
蓝海不可置信,颤抖问道:「对象是谁?」
「还会有谁?我只喜欢过一个人。」许谦无辜的脸流露出一丝得意的神情,「学长,你会来喝我的喜酒对吧?你会祝福我们吧?你不是最爱我了吗?」
「爱不爱你是两回事,竟然趁我不在的时候……开什麽玩笑!」蓝海脱下西装,挽起袖口,怒气冲冲,一副要去跟隔壁的白珍算帐的样子,「那个女人到底使了什麽花招,把你迷得团团转!」
许谦毫不犹豫地回答:「一次又一次地,拯救了我。」
蓝海很少看见许谦这麽生气蓬勃,却无法替他高兴,沉着脸,语重心长。
「我知道你很高兴,盼了十来年的美梦终於成真,人家大小姐真的看上了你这个穷小子,才会一时被感情冲昏头。」
许谦无法否认,他从白珍跑来找他求婚那一天,他的理智就飞得老远,破绽百出,好在白珍有点脱线,看他什麽都好。
「许谦,你看我血淋淋的例子就知道了,结婚还是要门当户对。」
蓝海为了更上层楼,和地方望族的千金结婚。新婚那时候,人们总说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但生了孩子之後,遇上越来越多困难,出身贫贱的他和从未烦恼过三餐的妻子,处理问题的价值观截然不同,就在这时候,蓝海被机歪前主秘逼得转调到外地,婚姻整个大爆炸。
等到他们的孩子能上幼儿园,妻子半夜来了电话,用毫无起伏的声音告诉他:这个家,我不要了。
蓝海赶回家的时候,只剩下保母和幼子幼女,妻子已经搬出家门。
蓝海请岳父母帮忙谈谈,他们只是说女儿生来就个性乖僻,所以才会下嫁给他──你已经得了这麽多好处,她就算在外面养男人,你也得闭一只眼。
「现在一三五回来看孩子,周末看她心情,有时候会失踪一个礼拜,但她都有去学校上班,就是不回家。」
「难为你了。」
「你看我这样,还会想结婚吗?」
许谦想了下,认真笑道:「我会做掉外面的男人。」
「……就是这样我才叫你不要结!」
「蓝海,你已经达成目的,不再需要妻家那点力量支持,为什麽不离婚?」
蓝海在学时期就发现许谦习惯直呼对方的名字,因为成长背景特殊,许谦对社会阶级的观念很薄弱,工作之後才装一下。某方面来说,他也很怀疑许谦脑中的婚姻和一般人的想像有没有交集。
「因为我仍然爱着她。」
「相信嫂子也是,才会让你追着躲猫猫。」
蓝海被噎住话,他要阻止许谦犯傻,许谦却当起他的婚姻顾问。听许谦讲得这麽笃定,很有可能已经找过他妻子谈过,才会从失联变成一三五回家打卡。妻子上个星期六知道他要调回来,特别留下来吃晚饭,久违地云雨一番。虽然隔天清早又像传奇故事的仙女消失不见。
「结婚还是满不错的。」许谦诚恳说道,「对了,我也脱处了,完完整整成为她的人。」
蓝海用力瞪向从来不听人劝的後辈:你就只是想炫耀这件事吧?
「总之,你这婚事,我不同意。」
白珍受到新任区长的邀请,在清冷的办公室内,隔着一个没花的花瓶,招待一个冷掉的鸡腿便当。
「蓝区长,恭喜你啊。我们不说废话,速战速决吧,我要回家吃饭了。」
蓝海也不浪费彼此时间,进入正题:「许谦他还年轻,没什麽感情经验,让你有误会的地方,我先给你道歉。」
「没有误会啊,年轻很好,青涩很好,没有经验也很好。」
白珍得意一笑,不时晃着手指上的银戒,蓝海看得咬牙切齿。
「白总,我就这麽一个弟弟,请你高抬贵手。」
「我还知道你有个妹妹。」
「……我没有妹妹。」
小助理蓝天:没错,我跟我哥已经绝交了!
「你对我成见还满深的,不过没关系,我公司就在这里,人也不会跑远,你可以好好看着我究竟配不配得上你家小谦学弟。」白珍大无畏地接下战帖。
许谦家里只有一个小静妈妈,一下子就被她收服了,正当她觉得这姻缘太简单拿下的时候,像个时装男模的蓝海就冒出头,正好赶上喝他们的喜酒。
「你不想见我,我倒是很高兴你回来,他身边没什麽知心朋友,如果可以,劳烦区长大人下班有空就带他出门走走,只要不找小姐我都没意见,许谦活得太压抑了。」
蓝海定定望着白珍,她如果只是看上许谦表面那张温文的皮囊,无法做出这般正确的评论。
「我想和他出去吃盘鹅肉也没办法,我有两个学龄前的孩子,抽不开身。最多请他到家里坐客,还得帮我照顾孩子。」
蓝海在妻子闹失踪那段期间,都是哭着打电话拜托许谦帮忙带小孩。许谦总是柔声哄着他:学长,没事的,孩子们都有呼吸吃饭,你不要太害怕。
「许谦他喜欢孩子吗?」
「喜欢,可能因为他妈妈是那样子,他很擅长和儿童对话。他来之後,我儿子女儿竟然学会自己收玩具了。」蓝海皱起英眉,许谦是神吗?
白珍慨然一叹,许谦听起来会是个好爸爸。
「如果你想要子嗣,请及早放手。他很讨厌自己,不想要留下血脉,这也是他无法跟正常人家女儿结婚的原因。」
「你说得和许谦一样,你很了解他。」
蓝海顿了下,然後摇摇头,一点也不。
白珍又笑道:「好在我不是正常女人,能和他一起生活很久、很久。」
「空口白话,谁都会说。」
「所以我要跟他结婚啦!」
许谦看上去就是那样一个人,可是白珍收到关於他各式各样的评价却像不同的人,她只能拣取许谦身边少得可怜的样本来参考:小静妈妈和蓝海学长都是受到许谦照顾的人,却都担心许谦会吃亏。
白珍今天来赴约不是为了听蓝海棒打鸳鸯,等对方敌意稍稍降下之後,她才提起此行的目的。
「蓝区长,听说你有意组织政党。」
蓝海双眼微睨:「还不到组党的地步,就只是理念相近的同盟。」
「明年不就要地方大选了吗?政府无能,民怨高涨,打铁要趁热啊。」
「你想要什麽?」
白珍摇摇手指:「我不要什麽,就是想支持你们,捐出一点献金聊表心意。」
「别装了。」
白珍妩媚一笑:「只要你把许谦的调任挡下来,选举的服务处、办公室还有宣传广告,全都包在我身上。」
蓝海用鼻音哼斥:「不用,我就算追垃圾车拜票也不会收你半毛钱,绝对不会把许谦交给你。」
白珍不跟他争论,拎起提包,客气地把鸡腿便当退回去。看蓝海高傲地用环保袋把自己和白珍的便当装起来,似乎想带回家热给小朋友吃。
「我已经退回许谦的签文,也跟调查局那边打过招呼,就说我不同意。」
「哦?」白珍本来要走出办公室,听了蓝海的话,欣喜回过头,「好哥哥,结婚那天给你坐主桌!」
「那边工作环境太危险,我怕他随便把自己的命搞掉,跟你没关系。」
白珍乐得呵呵笑:「还是非常感谢,托您的福,这样我和许谦就能天天在一起了。」
对话结束,许谦拿掉监听耳机,手机跟着亮起萤幕画面,是白珍传给他亲吻指戒的自拍照。
浴厕外传来许静的呼叫声:「小谦,大便好了没有?」
「妈妈,你要上厕所去另外一间。」许谦冷淡地把母亲赶走。
「啊,小珍姊姊回来了。」
许谦立刻拉上裤头,洗好手冲出来应门。
「白珍!」
大门没有人,只有许静恶作剧得逞的笑脸。
许谦冷静下来,也是,白珍应该才离开公所没多久,不可能这麽快回家。
许谦快步走过去,两手掐住母亲的肉颊,许静呜呜叫着。
「很有趣是吧?记不记得我给你说过放羊的孩子?下次白珍不在,我就去自助餐店买你最讨厌吃的菜,放到冷掉再带回家。」
许静捂着红肿的双颊:「小谦是大坏蛋!」
许谦冷笑两声。
这时,开门提示音响起,门板开启,白珍热情大喊:「老公、公主,我回来了!」
许谦快步上前,接过她的大衣和一盒烤鸡,忍不住说她两句:「你开多快的车?」
白珍咯咯笑着:「你怎麽知道?你是特务吗?」
「你如果再危险驾驶,我就每天去你公司接你。」许谦一脸严肃,不是在说玩笑话还是情话。
「对不起啦,我不敢了,但是你还是可以来我公司接我。」白珍合手求饶。
许谦给烤鸡摆好盘,先切了一只鸡腿给许静,然後把白珍带到浴间,仔细帮她搓洗手指。
白珍连手都不用自己洗,没别的事,就顺势轻啄许谦的嘴唇,啾、啾,一下两下,许谦带着水滴的双手捧起她耳畔,两人挨在白瓷墙面拥吻起来。
虽然婚还没结,但不妨碍白珍先提取新婚的红利。
「小静等着放饭,我们还是先出去吧,晚一点再做。」
许谦没再亲下去,但是仍然抱紧白珍不放。
白珍发现,许谦其实还满黏她的,每天都要爬进她的床才肯睡,不行,有够可爱。
「爱妃,你想要什麽,朕都买给你。」
「陛下。」许谦配合喊道,白珍差点笑翻,「我想要白珍。」
「真巧,那不就是我吗?」
「世间没有任何珍宝比得上你。」
白珍笑了笑,对许谦有些不好意思,但从小到大她父母兄姊已经对她说过同样的话,效果差了一点。
「许谦,在我眼中,你也是如此。我会用你给我的那份,加倍爱着你。」
许谦将额际抵上白珍,珍惜地呼吸与她相同的空气。
白珍总觉得时间静止下来,可以在这一刻死去,也可以就这麽直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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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作第一菁英美男子登场。
回家翻出私房钱,发现缴完私幼学费,不够给许谦包红包。
隔天,许谦体贴地说:「学长,我跟白珍说好不收礼金。」
蓝海心想:你是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