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墨竹景 — 卷四。十一章【白鳳酒樓】

正文 墨竹景 — 卷四。十一章【白鳳酒樓】

次日午时,一袭蓝衣外罩狐裘的俊雅男子准时赴了白凤楼之约,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宁祺居然已经到了。虽然只是在马车里待到他来才下车,不过这对一名皇子而言确实是极为难得之事。

「谢夫人今日怎麽未到?」没见到那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宁祺问了一句。

「内子今日身体不适在住处休息。」俊雅男子轻笑道,「毕竟明日便要启程,倘若路上病了就麻烦了。」

宁祺点头同意男子说法,话锋一转却是十万八千里,道:「不过谢夫人今日未来也好,咱就能好好品尝这白凤楼特产。」

蓝衣男子闻言哂笑,对宁祺所言不置可否。

白凤楼特产为何,来过邬邺多回的上官莲溪又怎能不晓得。随着宁祺脚步走入白凤楼,酒楼一楼可见身着异服、小露蛮腰的胡姬游走在大厅内为客人斟酒、陪客说笑。

「怎麽?有看中的吗?」宁祺问,「若是有喜欢的舞姬待会儿让她到厢房伺候。」话中意思不用深思也能明白。

上官莲溪摇头,道:「内子不喜旁的女人与我亲近,这飞来艳福在下还是不享的好。」

西宁二皇子眉头一挑,一脸看稀有动物般的看着上官莲溪,道:「曾经听闻谢二公子独宠妻子一人,本皇子原以为只是坊间传言,想不到居然是事实,真不知令夫人何等天仙,居然让谢公子甘愿为其守身如玉。」

「守身如玉」的谢二公子但笑不语,宁祺自然也晓得这话题到此便不该再提,毕竟他是来拉拢人脉不是来结仇的。

打消了招胡姬服侍的念头,宁祺带着上官莲溪上了二楼,再走过一条长廊尽头便是他长年定下的包厢,位置清净,房间摆设又不失富丽堂皇。

在路过一处回廊岔路时,一名浑身酒气身着绫罗的清瘦少年突然冲了出来,还一撞撞上蓝衣男子,若非後者反应快及时拉了少年一把,少年怕是会因撞人而踉跄倒地。

「哎!美人呀!」被俊雅男子扶着的少年醉眼惺忪的望着眼前人,脸上露出恍惚笑容,「来来来,给小爷香一个。」

少年话说着就去揽眼前人颈子,微翘的唇贴了上去,若不是男子最後一刻用手掌隔开少年嘴唇恐怕就让这醉鬼「玷污」了。

「公子请自重。」因少年举止面色微沉的俊雅男子放开清瘦少年,任他靠倒在一旁柱子满目迷离。

「美人儿?」歪着头看突然松手的男子,少年一脸不解还面露委屈。偏偏那「美人儿」见他还想伸手抓自己反而往後退了一步,让他那一捞还落了空。

这景况让宁祺看了就觉好笑,在白凤楼里这样的场面可以说是司空见惯了的。多得是富家公子被美艳迷人的胡姬灌得醉酒、连父母在眼前都认不出来。

「咳!德佑去查查这是哪家公子……」

发现身旁的谢二公子脸色不太好看,宁祺轻咳了一声准备吩咐一旁下属把人送回去,长廊那端就出现一个与醉酒少年相仿年纪、穿着武服的少年一路走来似乎在找什麽人,最後看见了这方靠坐在地的清瘦少年。

「六哥!你怎麽跑这儿来了?」少年跑了过来将醉酒的兄长半扶半拉起身,顺带向宁祺二人告罪道:「两位公子抱歉,我六哥喝多了,不是有意冒犯……」

「阿九?」抬起昏沉的头,醉酒少年看见扶着自己的人後啧了一声,一把将人推开,还道:「美人儿呢?谁让你扶了?小爷我要美人儿扶着。」

武服少年对着眼前两位贵人面容瞬间有些尴尬。

最後武服少年还是半骗半哄的将同伴拖走,留在原处的宁、谢二人目送着两名少年走到长廊那一边的某间包厢,就见那醉酒少年一脚踹开了厢房房门,大喊了一声:「美人儿,小爷回来了。」下一刻就让武服少年推了进去赶紧将房门关上。

「那少年可真醉得不轻。」宁祺笑道:「居然连你这样的俊朗男子都能看成是美人。」

「是啊!真醉得不清。」上官莲溪一笑。隐在袖里、方才挡住少年亲近的手握起,手心似乎还残留着某人唇上柔软的温度。在某一念间,他还真想过不闪不避,任由少年亲上来。

可惜,这个想法只能是想法,此时的他必须配合少年布下这个局,扮演好谢二公子的角色牵制这位西宁皇子。只要让宁祺有了少年醉酒这个先入为主的概念,之後少年若与谜楼谈崩起了冲突,短时间内宁祺绝对不会联想到事关龙腾皇帝。

随着宁祺的脚步,他走进了长廊终端的厢房,将少年留在身後。

而二楼那间邻街的厢房,厢房里三人可以说是全然目瞪口呆的看着撞入房内的两人。他们先是见那个一身酒气的少年踹开了厢房门板,然後酒鬼一般行径的大喊了句,最後居然被後进房内的武服少年推了一把後整个人趴倒地上。

这是哪儿来的醉鬼!

这一刻,三人不约而同在心里想着。

「咳咳!」坐在八仙桌旁的青年端着茶杯清了清喉咙,开口道:「两位这…该是走错了厢房吧!」

然,下一瞬间他就晓得自己错得离谱,因为他颈边无声无息被架上一把刀刃,而趴倒在地的那醉酒少年手一撑翻起来站直了身子,略微婴儿肥的可爱脸上不见任何表情,一点儿都没有刚进房时活泼的模样。

「走错?怕是没有。本少是应约而来。」少年说。

就这麽一句,来自谜楼的两人就晓得这位的真实身份——暗阁主人,承影。

这时候他们也晓得了为何两人一进门会有如此举动,大约就是为放松他们警惕心才会这般作为,而他们,也真上当了。

「影主此番大驾光临着实令我谜楼备感荣幸,不过现下已到午时,不晓得影主可要先点些菜,咱吃饱再说事。」被星灿匕首抵在喉咙的青年依然面带微笑,完全没有被挟持的紧张与慌乱,还有闲情逸致与暗阁主人话家常。

苏景竹没有回答,视线扫过坐在窗边一脸冷漠、见同伴被利刃威胁依然没反应的黑衣青年,最後落到一旁长榻上端正坐着的小少年身上。小少年打从她进房後面上的表情也堪称丰富,从她闯入时的错愕、匕首架上对方脖颈的慌乱到知道她身份时的惊喜全落在她眼里,看来她这回应当没找错人了。

「本少来此只为将人带回。」她朝青年道到。言下之意就是不用了。

「能走?」她朝小少年问。

「可以的,莫…承影,我很好、没受伤,他们很照顾我。」听见苏景竹问话,宇文煌从长榻上站起来三步并成两步走向自家的不良师傅,却没想暗阁主人莫名往後退了几步与他拉开距离。

与小少年拉开三步的距离,苏景竹转头看向窗台旁的面瘫青年,道:「贵楼的条件?」

「瞧影主的态度,该不是我们的条件达不到就要继续把人押我们这儿了吧?」被利刃近身的青年一见苏景竹退的那几步路,立刻就有了想法。

不过四目相对的两人并不应他。

「长山港海运一年的五成利,要远航的。」

闻言,少年眼帘低垂,下一刻就答了声好。而後转身朝宇文煌行了一个大礼,道:「陛下,委屈您同草民回出云了。」

两个谜楼的青年早就晓得宇文煌身份,现在听到承影这样说也不见半分惊讶;对於眼前小鬼是皇帝这件事,星灿也只是收回架在别人脖子上的刀刃,眉一挑没有太多情绪,毕竟他们混的是江湖,与朝廷没有半分关系。

四人之中,最有反应的反而是小皇帝本人。就见他一双眼眸瞪得老大,硬是把凤眸瞪成了杏眼。

然而,在外人面前,宇文煌的失态也只有一瞬间,随後就伸手将行礼的苏景竹扶起来,道:「我不委屈,倒是麻烦承影了。」

嘴上说得平淡,小皇帝心里却已翻起涛天巨浪。在苏景竹开口前他完全没料到自己的身分已然暴露,但回头想想,这次他被掳之事动静肯定不小,更别说丽城时少年就已经让暗阁的人不分昼夜看护着他,一旦他这个皇帝出了什麽事底下人总是要上报的,少年就算原本不晓得他身份最後也会知道的。

但见苏景竹现下这般公事公办的态度,若非他内力不够,还真想传音入密问少年师傅一句是不是生他气了?

扮演着属於承影的冷漠姿态,苏景竹从袖中拿出一块玉佩,让星灿递到面瘫青年面前,道:「新年之後,谜楼可凭此至慕夏暗阁取款。」

「影主这番乾脆付帐着实令在下佩服,如今事了,可愿赏脸与我俩共进一餐?」

「不了,本少还有事,就不多留。」主要是怕如果留下吃饭,临走时遇上同样用完午膳的宁祺机率也就变大。

「陛下,请吧!」苏景竹没有问谜楼是如何救下小皇帝、也没问他们为何要救小皇帝,只要宇文煌安好无缺,其余事情她都能事後再问。

「咳…承影,喊我烨然就好了。」眼前少年这般口吻、这般神情,让他丝毫猜不出少年心情究竟如何,这让他有些慌张。

暗阁主人从善如流的唤了声,在星灿先出厢房後朝宇文煌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短短时间内,厢房里的人走了三个,余下的两人一人依然坐在窗台,另一人却是起了身拿起星灿放在面瘫青年前的玉佩把玩起来。

「朝阳,你这是认真的吗?」拿那位小姐的钱,他就不怕被主子削一顿。

面瘫青年,也就是朝阳瞟了他一眼,道:「我已经留情了。」皇帝在场,无论他提了什麽条件六小姐都只能同意,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我的意思是说,你还打算拿这笔钱啊!」朝曦一惊。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而是朝阳居然真的在打这笔钱的主意。

「主子另一边的钱不能大动,这笔钱不拿谜楼如何运作?平日西北医馆如何义诊?还有打点王宫内外的眼线。」朝阳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知道主子有多会花钱吗?」

朝曦:「……」

这样说来,主子好像真的挺败家的……

话分两头,厢房内,两人轻松讨论着这笔意外之财如何分配;厢房外,却全然是另一种氛围。

苏景竹懒得开口、宇文煌不敢说话,星灿完全没必要出声。因此,三人静默的走过一间间厢房,长廊上的冷清与房内觥筹交错的热闹截然不同。

「莫扬,你是不是生我气了?」小少年伸出手扯住苏景竹衣袖一角,问。

「我为什麽要与你生气?」她转头看他,眉梢一挑。

「因为我是……」

「你什麽家世、什麽身份,对我而言一点儿都不重要。」她打断他的话,却在见宇文煌听到她话时清澈眼中显而易见的受伤,叹口气扶额,又补充道:「对我来说你就是我徒儿,其他的我都不在乎……我说煌儿,别露出那一脸悬泪欲泣的模样,活像为师负了你。」

负…了…你……

宇文煌表情瞬间一滞,本来微酸的眼眶如今真有隐隐水光泛出。

不是难过,而是被气的。

「苏莫扬!你!」

停下脚步,苏景竹好笑的望着他,道:「不会吧!真哭啦?」

小少年拿着凤眸瞪她,神情清楚诉说是被她气哭的,可嘴上却硬着怎麽样都不肯承认。

「还是老样子,真不禁逗。」她一笑,揽上小少年肩膀,勾肩搭背的动作再熟练不过。既然小少年没打算端着皇帝的架子,她自然拿以前的态度对他。

「才没有。」没好气的说着,宇文煌感受到肩上重量,却未像之前几次那样伸手将人拨开,而是任由身旁少年靠着自己。

从丽城、出云,甚至远到西宁邬邺而来,走过一回的他晓得这一路多辛苦,而他这位只喝过他一杯便宜茶水的师傅就这样一路追着他北上,甚至远航贸易的一半利润眼都不眨一下就拱手让人。为了他,莫扬这阵子是辛苦了。

直到……

「莫扬,你这段时日是不是吃胖了?」感受肩头重量愈加维艰,察觉不良师傅有想让他拖着走的做法时他忍无可忍说了一句。

闻言,苏景竹额角青筋一跳。

女孩子最在意什麽?莫不过是自身的容貌与体态,可现在这小子居然一开口就说她胖了,当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你师傅我千里奔途到这只有美酒对我胃口的鬼地方带你回去,你不感谢就算了居然还嫌为师胖?小子,你胆儿肥了啊!」本来揽着小少年肩膀的手勾上他颈子折腾了两下,「为师觉得有必要重新教导你尊师重道这档事。」

两人在长廊上便这样笑闹起来,而在接近往一楼後院的隐蔽阶梯前,走在前方的星灿却突然停下,抬手示意两人停下脚步。

两人脚步才停,就听见不远处的角落传来宁祺的声音,人前儒雅彬彬的仪态全无,只剩语气里的阴沉狠绝,道:「一群废物,不过一个小子丢了这麽久居然连影子都没找到。」

「属下无能,请殿下责罚。」

苏景竹听见宁祺冷哼了一声,随即另一道声音响起,说:「殿下,您说那小子在西宁半途被劫,该不是落到其他殿下手里?否则以殿下的能力怎可能至今仍查不出是谁带走了人。」

「哼!其他殿下?你指的是宁远还是宁彧?这两人一个躲躲藏藏、一个在父王面前甚得宠爱,无论是谁都不好处理。」

「殿下,属下今日收到消息,底下的人见着享河出现,且人踪影消失在城西……」

「那你还不去找,同本皇子在这说什麽!」宁祺声音中终於有了一丝愉悦,「找到享河,那宁远还会远吗?算宁远命大,十三年前没死成,可这回本皇子肯定让他死得透彻。」

宁祺话中的阴狠只要是个人都听得出来,而苏景竹虽然感慨宁祺当初小小年纪就能对兄长下如此死手,可现下的情况却不允许她多思多想,因为宁祺说完这番话後似乎便打算回厢房。不巧的是,厢房的位置是在他们三人身後的这个方向,而宁祺三人只要走上台阶一个转弯就能看见他们。

事实上,宁祺议事的角落在白凤楼里称得上是十分隐密位置,一般人都不会走到这儿来,只不过这隐密的角落正是刚才苏景竹与星灿伪装後翻墙而入的地方,此刻要从这儿离去却好死不死遇上最不想碰见的人。

也是宁祺对随侍的身手太自信,认为凭着随侍的武功只要有人接近这个角落他们便会先一步察觉,却不料遇上苏景竹三人。苏景竹的轻功身法不必多说,平时脚步都是极轻、出身杀手的星灿走路自然是无声,唯一可能被发现的宇文煌则是因为星灿在察觉前方有人时就让他停下,还没走进随侍的警戒范围圈内。

可现在只要宁祺几步上来会就与他们撞上,届时就算方才没被暴露现下也会被发现。

苏景竹单手抱起身旁小少年,与星灿在宁祺三人上楼前飞快地後退到长廊那端,继续装醉的念头才起就让宇文煌一句话打消。

「莫扬,方才与宁祺对话之人便是掳我到西宁的人。」趴在苏景竹肩上,宇文煌附在她耳畔低语。

看着宇文煌那张毫无伪装的脸,苏景竹在心里喊了声糟,她怎麽就没想到该为小少年准备一张面具呢!这样真撞上了,肯定一打照面小少年就会让人认了出来。

几秒钟内她脑海闪过许多办法,却又让她一一否决,眼见宁祺三人就要踏上二楼长廊,她整颗心提了起来,右手一翻一把短剑落到她手上,粗暴俐落的想着乾脆直接杀掉宁祺算了。

「过来,从这儿走。」

千钧一发之际,上官莲溪的声音出现,扯了一把苏景竹右臂将人拉进厢房,星灿也随之跟上。厢房内窗扇大敞,男子所说的「走」是从哪已不言而喻。

「莲溪!」

「快走,有事我处理。」上官莲溪低声道,「别再让他见到,一次是巧合,次数多了他就会生疑。」

见清亮眼眸望着他,他忍不住抚上少年脑袋,笑道:「别担心我,快回去收拾行李,明日一早出城。」

「你要小心。」

嘱咐完,听外头脚步声愈来愈近,苏景竹不再犹豫将宇文煌稳稳抱着後跟着星灿跳出窗户。上官莲溪所在的这间厢房位置静谧,窗外靠着的是平民住宅,倒也方便他们安静离去。

伫立窗前,上官莲溪看着远去的三人身形,头一回庆幸自己的武学已到了先天境界,也庆幸自己当初给了苏景竹那只虫蛊,才能在听见外头声响与耳畔心音不对劲时出去观看,不然今日怕是不能全身而退。

没察觉自己要找的人就在眼皮子底下溜掉,宁祺带着随侍进来时就见上官莲溪正望着窗外不晓得在看什麽。

「是本皇子招待不周了,留谢公子一人在这喝酒观景。」宁祺道。

「二殿下言重了,殿下贵人事忙,能抽空与在下同桌已是在下荣幸,实不敢多有要求。」上官莲溪拱手道,随後他又问:「在下想带几坛西凤酒回去,不知二殿下可知邬邺何处卖的西凤酒最正宗地道?」

上官莲溪奉承的话显然让宁祺听了很满意,在听到他的问题後大手一挥,让随侍下去把这件事情给办了,答应上官莲溪晚些时候就将酒送到他下榻的住所。

这一餐,在某些方面而言可说是宾主尽欢。

次日早晨,一身黑衣武服的少年身影不断在主院院落外兜圈子,身後还有两道颀长人影跟随着。

汀兰和星斗见少年举动也没说什麽。至少他们晓得自家主子在这时辰是起不来的,晴冬一向都是等到车队出发前半个时辰才会将人唤醒,因此少年现下在这儿怎麽打转也不会见到想见的那个人。

「这都卯正了莫扬怎麽还没醒?」宇文煌看着汀兰问。

「主子在家里向来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汀兰回答道。这点小事说出来也没什麽,以小皇帝与自家主子的交情迟早也会晓得。

宇文煌嘴角一抽,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答案。夜门出身的人不是应当天未亮就起来习武练字吗?不是应当同他们皇子时期作息差不多吗?

「主子身子骨不好,长老们才允主子多睡些。」

听见汀兰回答黑衣少年这才发现自己将腹诽说了出口,可当他听明白了莫扬下属的话後想问的更多了。什麽叫身子骨不好?他的不良师傅一身俊俏功夫,上回暗道盟会上那样的身手哪儿身子骨不好了?

只是当他再问,无论是汀兰或是星斗都不回答了。

不过既然莫扬不会这麽早醒,宇文煌也就没有多待,带着两个莫扬因担心他安危而放在他身旁的护卫回到自己屋里,毕竟这儿不是自己地盘,而是天盟在邬邺城的地产,他还是别在这儿打转的好。

回了客居无事做的小皇帝在床边坐着,不知不觉的就睡了回笼觉,再醒来,已是车队准备出发的时候。

因着近日邬邺王城进出人数检查极为严格,此次归程宇文煌顶替了星灿身份,连面容都被星斗好好伪装了一番,化妆完的模样看上去和星灿有几分相似。

在城门官兵清点完人数後车队顺利的离开西宁王城,当然,这个顺利或许与宁祺亲自到城门送人也有关系,有二皇子在场,城门官兵对於天盟车队可说是恭敬有加,对於车队也就匆匆过目确定人数与进城时对得上便放行了。

宁祺或许永远猜不到,他所找的龙腾皇帝就这样轻松的被他放跑了。

「上官公子,我怎麽没见到莫扬?星灿又去哪儿了?」宇文煌问。

马车车厢中只有他和上官莲溪,以及一名蒙着面纱的姝静女子。平日跟在莫扬身後的那名侍女与另一个随侍在莫扬身旁的护卫都在後面那辆载着西凤酒坛的马车上,这实在让他不得不联想到他家师傅不会就在那其中一个大酒坛中吧!

「你没见着竹儿?」上官莲溪挑眉,语气几分玩味。

「嗯。」他点头。确实从今日醒来就没见着他家不良师傅。

宇文煌头才点下,就见斜对角那名华美衣裙的女子望过来,一双美目流转着潋灩波光,看得他脸一红、偏过头去。

这名女子他出门时才见到,当时车队的其他人都称她一声夫人,他便猜想这该不会是天盟哪位管事的妻子,後来在城门见到宁祺,宁祺喊了女子一声「谢夫人」,知晓上官莲溪假扮谢二公子的事,因此他又猜这应该是天盟盟主找来的女护卫,两人扮成夫妻这才好进入西宁王城。

毕竟当时中秋在清泉寺谢二公子宠妻一事已传遍大江南北,不纳通房小妾、不在外拈花惹草,只守着夫人一个,这麽个难得一见的八卦消息流传还是很快的,嗯…大约就与最新流传的江湖八卦——南北暗道之主相处秘辛——一样,无论是龙腾、西宁还是东岳,都是市井坊间茶余饭後闲聊的谈资。

见他小脸通红,那名女子忍不住一声轻笑,银铃似的声音让宇文煌不禁有些恼羞成怒。想他身份又怎麽可以是一个平民女子随意嘲笑的,更别说她方才还用那种放肆的眼神看他。

宇文煌整衣敛容才要发怒,就听女子开口道:「煌儿,我这样很美吧!瞧你脸都红了。」

「莫…莫…莫扬?」小皇帝闻言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上下打量着蒙着面纱的某人,当真是从哪儿都看不出来这位温婉美丽的女子会是那懒懒散散的苏家少主。

小少年一脸的震惊显然很好的取悦到暗阁主人,就见她伏在身旁男子肩上笑到停不下来,而男子只有拿无奈目光看着她,顺便在她笑到稳不住身形时扶她一把。

而这景象落到小少年眼里,除了「郎才女貌」四字外,他也不由得为自己的十四叔担忧,这怎看起来都是天盟盟主比较得莫扬欢心啊!

邬邺王城

一早在城门目送天盟车队离去的不只有西宁二皇子一人,还有一道隐在暗处的人影静静看着城门官兵点完人头、那名裹着雪白狐裘大氅的女子上了马车这才收回视线。

「主子,医馆被搜了,幸好您前夜说转移,密道也封死了,否则这下麻烦就大了。」无声无息出现的朝曦站到蓝衣男子身後道。

「无妨,被搜就搜了。」蓝衣男子看着另一个出现在城门、白衣金冠的身影蛮不在意的说着。西宁这出戏唱不了太久,也该落幕了。

同样看到白衣金冠的那人出现,然後又见宁祺数九寒天里还打着摺扇上前讨人白眼,朝曦没忍住笑出来道:「主子,你说这宁祺是不是有病,怎麽总喜欢热脸贴冷屁股?」

「他是有病。」被权力王位迷了眼,看不清西宁现状的病。

「好了,我们也该起程了。」

「这回实在在西宁待得太久,我们也该回家了。」他道。想起师父师母、师弟妹们以及某个总到处惹祸的ㄚ头,俊朗面上露出一个真心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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