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上>孤身一人
翌日，早晨－
甫督照着昔日的习惯，端着一盆水来到冷穆扉的房门前，腾出一只手来敲了敲门板「少主，你起来了吗？」
等了好一会儿，里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甫督皱了一下眉头便自行推开房门进入。将手里打好的热水搁在一旁，他拐了弯走进寝房，正打算开口喊人时，映入眼里的画面，令他震愕「……少主？」
冷穆扉听见了叫唤声，缓缓地睁开眼睛，抬起了左手轻轻抚上躺在自己臂弯里的那颗小脑袋，耳边听见她平顺许多的呼吸声之後，抬眸用眼神示意着甫督到外头等着。
甫督退身出去，没有一会儿的功夫，冷穆扉便出现在身旁，坐往一边的椅子上，伸手接过了甫督递来的布巾
「少主，你怎麽……能让小菟和你同寝呢？」
「为何不能？」冷穆扉轻笑，不明白自己的贴身随从在担忧什麽。
听见问话，甫督脸上表情有些诧异，但也显得百般的无奈「少主，这、这不管怎麽说……小菟先是跟你身分有别之外，好歹也是个小姑娘家。万一、万一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你要小菟往後的名节该如何是好？还有、还有！这要是让夫人给撞见了，小菟的麻烦可就大了！」
将布巾交回到甫督的手里，他面不改色的看着自己的随从「甫督，你会不会想的太多了些？我这麟阁里头能待着的有几个人，你说说。」
「当然是只有少主、我、萩夏还有小菟，咱们四个人呀！」甫督回答的理所当然。
「萩夏只是我暂时留在麟阁的，等小菟的身子状况恢复之後，便不会留下。」他起身走到另一边的小厢房，取了几件衣服准备换上「我让小菟跟我同寝一事，只有你跟我知而已。所以，要是这件事情传了出去，我想除了是从你嘴巴里说漏了之外，应该不会是我了吧？」
「少主……」甫督面有难色地替自己主子更衣，这根本是在威胁他呀！
「至於我娘，她不会擅闯我的寝屋，所以你的那一番说词根本是多虑了。」
「少主，你要怪我多虑也好还是其他的什麽都行，但我还是希望你别忘了小菟的身分才好！」那小丫头可是从人口贩子里买回来，又要留在这麟阁里当丫鬟的！他甫督虽然不会也不可管主子的事，但也要尽到应尽的责任义务，毕竟城主夫人可不会漠视不管。
「我自有分寸。」冷穆扉轻拍了拍他，他自然是看得出甫督所想之事，但会和凌荼菟同寝也并非他所愿。
走回到床边，看着那张苍白的清秀小脸，昨夜里她可嘀咕了不少话，身子也是一直颤抖不止，脸色更是不用说得难看。
他本想让她独自睡在这张床榻上，谁料、这小娃儿可是死命地紧抓他衣衫不放，只要想挣脱、她便哭喊哀求别丢下她一人，无可奈何的只好让她就这麽依偎着自己，一同入寝而睡了。
「小菟在此之前，应当是受了不少的苦吧！昨夜，她那惊慌恐惧的模样……唉！也是难为她了。」甫督叹了口气，这小小年纪就落入了人口贩子的手里，也怪可怜的！
「待她醒来後，就问问她的故乡为何处？是否还有亲人？」冷穆扉轻轻的将凌荼菟脸上那凌乱发丝往一旁撩去「她的身世背景一事就交由你去调查清楚，毕竟要在城府中工作之人都须被慎重选过，更何况她是我从人口贩子手中买来的。」
「是！」甫督双手抱拳、弯身鞠躬，所以那时他才极力的阻止啊！无奈，这苦差事还是一样会落在自己头上，只求下回可别再来一次了。
凌荼菟两眼盯着面前那一碗黑漆漆的汤药，冒着热烟却怎麽也不动双手捧起，在一旁的萩夏蹲下身子，温柔的劝着「小菟，其实这药不苦的！你要赶紧喝下，这样身子才会好起来，听夏姐姐的话，赶紧喝了、好不？」
她皱了眉头，摇了摇小脑袋，两只小手紧揪着自己的衣衫，说什麽也不肯喝下那苦入舌尖的汤药。
「小菟……」萩夏伤脑筋的看着凌荼菟，她可是好说歹说的劝了好一会儿了，这孩子就是不肯喝汤药，万一让少主给知道了，她会不会挨罚呀？
此时，甫督从门外踏入，走到了她的另一侧坐下「小菟，为何不肯喝汤药呢？」
凌荼菟转头看着甫督，轻咬下唇，随後才缓缓开口「我……怕苦……」
「良药苦口，这汤药虽苦但对你的身子康复却相当有益。」甫督给她说明着。
「……」她低下了头，仍然不肯端起那碗汤药。
甫督看着眼前为汤药苦口而苦恼的凌荼菟，想起了她的遭遇，心生一股疼惜，脸上露出一抹柔笑「小菟，你可喜欢甜糖？」
她缓缓抬起脸，将目光移回甫督脸上，点头。
「要不、这样吧！你乖乖的将这汤药喝光，我便拿甜糖给你吃，如何？」
「真……真的？」黄口以下都容易受糖食的哄骗，凌荼菟虽遭遇了那些残忍的事情，但也不过还是个未及幼学之年的小娃儿，自然有它的成效在。
看着她那天真的模样，甫督会心一笑的点头「真的。」
她微微弩嘴，看着那一碗黑漆漆的汤药，脸上表情一显挣扎。
「甜糖哦〜〜」甫督在她耳旁诱惑着。
凌荼菟一双水灵眼睛的瞧了他一眼後，便端起了那碗汤药，一口接着一口地吞下肚，苦涩的味道充斥满嘴令她五官几乎快拧成了一团。
甫督见她听话的喝光那碗汤药，也实现了对她的承诺，将一颗甜糖塞进她嘴里「真乖！」
甜糖的甜腻滋味扩散，没有多久便完全取代了汤药的苦味，她脸上的神情才恢复原样，甚至露出了幸福的笑容，那纯真无邪又秀气的样貌，令甫督看愣了眼，这小娃儿笑起来还真迷人呢！
一旁看着眼前两人互动的萩夏轻咳了声，让失神的甫督立刻将目光移往他处，深深呼吸後又望回了凌荼菟并开口问道「小菟，你本住何处？」
凌荼菟眨了眨眼，笑容瞬间消失於脸上，露出了悲伤神情「徐州……禾埕镇。」
「可还有亲人？」
她低下脸，摇了摇头「只剩我一个。」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