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当年的噩梦如影随形的跟着我整整二十年。昨天下午因为几种魔药材料短缺必须去一趟夜行巷,从四年级开始我便尽力克服对那里的恐惧,直到刚刚经过那个路口,看见某个瘦小的身影像是被施了『夺魂咒』那样缓慢走往夜行巷的方向,我忍不住出声阻止。她,我下意识觉得是个女孩,经过我身边时,身体不自觉的打颤。
当晚,我又做了那个梦,蕾莎挡在我的身前,那只爪子穿过她的身体,血淋淋的吊在半空,像个破布娃娃被甩在地上。画面又转向那个哭哭啼啼的莉莉.伊万斯,她用尽各种方式想讨我开心,即使嫁给了波特还是和我保持友好,但最後依然是在我怀中的一具冰冷屍体。
浑身冷汗的惊醒,我拉出床头柜的抽屉,拿出了刻有L.F.字样的怀表,紧紧的握在手中,直至天光大亮。
霍格华兹迎来了新学年,米奈娃领着新来的小山怪们进入大厅,其中那头雪白的头发真的很醒目,让人忍不住细看了一眼…怎麽可能…那不是?
「琳西.弗斯坦。」
『匡当!』手上无意间拿起的叉子掉落在盘子上,我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只在脑海里回荡着那个名字。
弗斯坦。
她不是蕾莎,应该是她的某个晚辈,只是那张脸很像而已,对吗?也许弗斯坦家的女孩都长这样。
她被分到史莱哲林了,雷文克劳家的孩子被分到我的学院。是因为纯血?其他学院的小鬼各种议论,叽叽喳喳个没完,我还来不及用眼神杀死他们,便对上了那双赤眸。那个弗斯坦像个小动物那样无辜的看向我,直到食物出现在桌上才将头埋在奶油豆子汤里。
我的心情太过起伏,以至於不愿意观看回到宿舍後的级长争夺决斗。但隔天我却听说了那个女孩竟然用了无声咒赢得级长之位,果然白发巫师的确拥有更优秀的魔力基础吗?
各科教授似乎都很满意弗斯坦在课堂上的表现,尤其是草药学和魔法史,很难想像,竟然有新生可以在宾斯教授的课堂上不睡着,甚至赚了两分。也许勤学的雷文克劳血脉真的深深烙印在她身上。
阿不思也来凑这个热闹,上课前特意丢了纸条要我观察这个白发女孩。本以为经过几天时间我能心如止水,不想还是深深地被这孩子吸住眼球。俐落的操作,想来在家已经有过大量练习,魔力输出十分稳定,她确实有做魔药的天分。但她为什麽要加入那种甜死人的果汁?
「桃子,甜甜的,中性…」
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听见她的声音,很难解释自己现在的心情,那和蕾莎根本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也就不提了,为什麽连声音都一样?即使眼前的弗斯坦看起来更为内向,我无法确认她们真的是不同的两个人。
我试图恢复理性,告诉她桃子和姜根的药性相违,就在我不晓得该多说什麽的时候,葛莱芬多的某个釜锅提醒我今天还没有实施扣分教学,眼看时间差不多,我提早结束小鬼们的课程,往校长室走去。
即使没有阿不思的提醒,我想我也不可能不关注那个弗斯坦了,不管是不是为了莉莉的儿子,至少她已经是霍格华兹稍微出众的学生了,而我是她的院长。然而我在温室旁看到了什麽?就算她再有才华,她想一个人打赢一群高年级生吗?
莱斯特兰奇的挑衅成功让弗斯坦答应决斗,就在我以为她可以侥幸和对方打个平手时,她向後跌倒在地。梅林阿,这就是我教出来的好学生吗?那个该死的帕金森趁机夺走她的魔杖还对她下咒!?离他们比较近的比尔‧卫斯理还算有责任感的跑上前,阻止了恶斗,但他以为那几个虚荣心作祟的青少女会乖乖听他的话吗?自己院里的学生,还是只能我亲自出马…
这孩子简单的道谢,不顾窘迫的情况将自己弄乾,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突然觉得这样的她很熟悉,像是…曾经的我,独自面对波特那群人,也毫无畏惧。光是这一点,就足以把那群白痴女孩扣掉的分数加回来,虽然我最後并没有这麽做。
圣诞节我照旧留在学校进行实验,却在假期开始当晚就发现有人先一步占据魔药教室。虽然我也可以回到办公室的实验区研究,但我忍不住想知道到底谁那麽想不开在这种假期躲在这熬魔药?
好吧,为什麽又是她?弗斯坦家的庄园难道不比这里温暖吗?莫非她跟她的魔药学教授一样热爱大釜胜过其他?还来不及阻止,自己的手已经挥起魔杖丢了生火咒过去。
女孩从容不迫的回答和另类的思维逻辑令我满意,虽然我从来不会管魔药到底好不好喝,但如果有人愿意进一步研究,这种精神还是值得鼓励的。
思至此,我决定让她加入感冒药水的改良制作。
弗斯坦大概真的很爱魔药,从她奔跑进教室的样子可以推断。我没想过那麽多年来,除了上学时期跟我搭挡制作魔药的同学-虽然他们的技巧都很差-之外,还能有个人跟我在同一个空间合作,更别说是我的学生。她不如蕾莎那样健谈,但给人的感觉一样温暖,我几乎要把她当作研究夥伴那样看待。但事实上,在我努力忽略她的肚子发出的声音时,我才想起她只是个身体还在发育的十一岁孩子。
圣诞夜的晚宴和往年没什麽不同,那个白发的小家伙不怕死的坐在我身边,偷听其他教授的闲聊,还偷偷学我吃一样的食物,简直是…也许是听到欺负她的帕金森的秘辛,小家伙被果汁呛着了。
不管菲留斯是不是要八卦别人家的婚事,都被那只猫头鹰送来的信打断了。最令人疑惑的是,阿不思的语气中透着不祥。我小心的隐藏那份担心,看到弗斯坦打包好行李走向我才说了口令,不再看她。
我原来还赞许弗斯坦的镇定,那天在温室旁听见她扞卫着自家表哥,如今被告知表哥失踪还能冷静思考的确很出色。直到她听见叔叔的死讯,脸上依然波澜不惊的模样,我忍不住怒气,因为明明感受到她的呼吸急促,却只听见她询问阿不思关於家主继任的问题,这小鬼是情感反应出问题吗!?一个十一岁的小女生得知亲人去世竟然一点悲伤都不许自己表现出来!
这种情绪一直到继任仪式结束都无法散去,尤其当阿不思请求我做琳西‧弗斯坦的监护人时,我记忆中那个濒死却挂着笑容的蕾莎的脸就不断浮现着,同样令人愤怒的,该死而完美的表情控制!
仪式上那些所谓亲戚令我作呕,虚假的寒暄不过是心疼那些可能随着琳西‧弗斯坦消逝的资产,正因为此,我必须接下监护人一职,至少以史莱哲林院长并与马尔福家族交好的身分,还多少可以镇压那些伪君子。小家伙依然默默承受一切,微笑着回应每个宾客,而我可不相信一个会在魔药口味上下功夫的女孩会觊觎什麽家主之位。
「愿你给弗斯坦带来荣光。」这句话是真心的,曾经被弗斯坦拯救过的我,如今至少不能让这个家族的荣耀断在这里,也许我能好好培养这个孩子,让世人更加记得这个姓氏。
晚餐确实令人印象深刻,虽然意外鲁休斯竟然会带着儿子厚脸皮的留下,但也好过只有三个人的尴尬晚餐。无意间还听见了鲁休斯说起蕾莎,原来他们也认识吗?纯血家族的圈子真是小阿。也许是错觉,小家伙做的甜点竟也让人有种怀念的感觉,要不是阿不思和鲁休斯的怪异眼神,我绝不会发现自己吃了两盘的布丁。
「教授,麻烦你了。」
女孩维持着一贯的谦和有礼,我不觉得做了什麽值得她道谢或道歉的事情,只是本能地对她隐藏情绪这件事生气。
开学两周後我才在史莱哲林的长桌上看到那抹白色,依旧是那个笑容,却看得出一丝疲倦。其他老师都要求她写论文证明她跟上课程进度,我觉得一般的题目根本不需要她浪费时间在羊皮纸上,应该给予更有意义的任务,因此我让猫头鹰送去补课字条。
让这小鬼继续她的研究,她竟敢不知感恩的回嘴!?要不是波比退回我的感冒药剂她能有那麽好机会吗?也许再帮她增加几分论文可以让她更尊重她的魔药教授。但她似乎不会在意这些,从她在情人节早上收到的求爱信表情不难猜到这一天她都得绞尽脑汁回信了,这些名门子弟真是闲阿。也许她更喜欢直接的表白方式,那个卫斯理也加入了散发费洛蒙的行列,他塞进弗斯坦手里的是什麽?一盒巧克力?到底是谁发明告白就要送这种甜腻腻的东西?
学期就快结束了,弗斯坦小鬼好像还没有决定答应谁的追求,至少教师休息室里没有听见关於她的闲话。而就在我思忖着要怎麽叫她来多做点”特殊口味”的感冒药水时,波比打断了我新魔药的研究,我正准备对她破口大骂,却看到纸片一般的琳西.弗斯坦,脸上没有血色,上课时看到的她没有那麽孱弱,顶多就是有点…憔悴,难道弗斯坦家真的没人可以帮忙处理事务吗?我看鲁休斯这个族长就当得挺…清闲的。
我还是把那女孩叫来办公室,准备问问最近都发生什麽了,不过看来她并不想和我讨论,更没有跟我求助的意思,反而跟我道歉!我确信这可不是睡不好就能解释的。我提醒她我已经是她的监护人了,顺便提到婚配对象的问题,十一岁的确太早了,但纯血家族从小订下婚约的前例也不是没有。听见她的否定答案,我稍稍安心,至少她还没有傻到为了家族想依靠男人。
就是这一点点的安心,让我鬼使神差的通知她暑假期间做魔药的事情,难道那张脸影响了我的判断吗?胸口燃起一把无名火,在她又跟我道谢的时候爆发出来,将她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