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暮茶独自站在吧台前饮酒,却是众多人的视线落处。
她不断地回想着刚才那段时间是怎麽度过的。
印象最清楚的是打从Ash将帽子戴到她头上那一刻,她紧张的情绪骤然澌灭无闻,看不见眼前的观众,她的世界彷佛只有音乐的伴奏及Ash的声音。
纵然与在网路上听过的版本几乎如出一辙,但比起录音,Ash的歌声在现场听更加有质感。
毕竟她就坐在他身边,甚至连他身上的香水味都能闻到。
菸草香气不温不火,似乎混合着浓厚的焚香,後调是雪松的木质调气味,整体给人一种沉稳的气息。像在寒冷冬日,一位风流倜傥的男人抽了一口温热的菸後,半晌,从他嘴里吐出了烟圈,性感且带了点玩世不恭的色彩。
他的英文发音相当完美,菸嗓与歌曲搭配起来如同whiskey令人沉醉,而当他唱到「I\'mstillhereandyou\'vegotmyaim.」时,谈暮茶居然还思索着,要是他对女生说情话,肯定会让人心动到无法招架吧。
当然,她也一定会很羡慕。
而方才他贴心的举动,谈暮茶又更加被吸引到,认为Ash是个细心且照顾粉丝的人。
偶像光环实在太可怕了,令人盲目地认为人的一切都是好的。即使不知道面具底下的他长什麽样子,不知道私底下为人如何,却还是会被其余的魅力给蒙蔽双眼。
但她甘愿相信Ash是个好人。
Ash今天驻唱只到凌晨两点,是以与谈暮茶的对唱作为结尾。两人虽是初次对唱,却配合的很好,一个是沙哑的菸酒嗓、一个是像被天使吻过的梦幻音色,将这首歌曲本身的慵懒调子诠释得极好。
原本就打算着Ash下场後就要离开这里,但她联络不到周潼恩,传了很多则讯息也都没回覆,谈暮茶估计着她大概跟哪个男人好上了。
被遗弃的她将最後一口酒饮尽,准备离去,放下酒杯的同时,眼前蓦然有一只手把完整盛满於飓风杯的酒推上前。
是一只好看的手。
抬头看向手的主人,她想着,连人都是好看的。
今日是属於Ash的夜晚,酒吧的员工也都因此戴上了半脸面具。而眼前的男人似乎是一位调酒师,梳起了半边浏海,尽管戴着面具仍看得出骨相优越,那双清澈的茶色眼眸在幽暗环境中尤为明亮。
虽然穿着与其他工作人员同款的白色衬衫,却不像他们一样将衬衫钮扣扣得完好、穿得整齐。裸露在外的锁骨线条清晰平直,看着甚至有点色气,衬衫的袖子随意卷了几折至手肘处,却也不凌乱,反倒让人注意到手臂上浮起的血管以及右手臂内侧的英文刺青,还挺有男人味。
调酒师请客人喝酒这件事情并不奇怪,但前提通常是与客人熟识,或者是经常向他点酒的常客,谈暮茶不仅第一次来到H市,也是初次来到这间酒吧,她不符合上述被男人请酒的条件。
倒是还有一种可能,他想与她有些交流。
注视着酒杯里淡淡的粉红色,宛若日落之时渐渐被染红的云彩,半会,谈暮茶轻声道:「龙舌兰日落。」
戴着面具的男人闻言,唇角微微扬起了好看的弧度,似笑非笑的。
「经典的大众取向不都是日出吗?日落口味喝起来不比日出甜且顺口。」谈暮茶习惯说话慢吞吞的语调,听着是与气场反差的温柔,又因本身嗓音梦幻而带了点慵懒,边说着,她与男人对视,「日出时分的朝阳艳丽热情,通常请女生喝酒几乎都会选择那款。」
言下之意,男人给予了龙舌兰日落,代表着在她心中已先不同於其他男人。
「多数人都认为日出带给人希望与光明,而日落代表着结束与凄凉,但我认为黄昏时的晚霞也可以绚丽夺目,比较起日出,它足以拥有更多的色彩。」男人的嗓音低沉沙哑,像极了刚才与她对唱的Ash。
但他怎麽可能跑来调酒。
大概只是音色相像的人吧,就像猜猜谁是真正的歌手本人那类电视节目,要是这个男人唱歌好听的话,说不定他可以去伪装成Ash呢。
无法思考过多,脑袋晕晕沉沉的谈暮茶顿时感觉听不见周围吵杂的音乐及人群谈话声,只有那道声音不断在脑中回荡萦绕着,「我很少主动调酒给客人,若有的话,也只会调制与那个人相配的酒。」
「我不觉得你是日出之时的朝霞,而是日落之际的暮色。」像是下蛊般的耳语、冬日醇厚的热红酒,惹得她些许意乱情迷,「你很特别,尤其在这种时候最为美丽。」
谈暮茶曾经听过情场高手的秘诀,就是让对方感觉自己是最特别的,她听过无数种可以套用在许多女生身上的花言巧语,但这个男人的说法却是头一次见。
是她酒醉的关系吗?还是今晚过得太愉快了,导致什麽话听起来都悦耳?亦或是男人的嗓音极为诱人?
只记得那天,谈暮茶最後仍逃不过赋予她特别意义的诱惑。
并与之度过了一个她从未想像过的荒诞放荡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