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睿光终於是吃到心心念念的那顿饭。
邻近年末，气温又低探了些，天空微阴，氤氲着化不开的寒凉。
倪宇棠穿着落肩的厚磅大学Ｔ，明明是很显气色黯沉的丁香紫，可她肤白，能够毫无障碍地扛下来，再擦着水嫩的珊瑚色唇膏，衬得整个人清丽可爱。
刘睿光和她约在学校侧门，看到来人不免一愣，反应过来时耳朵都红了。
「久等啦！」倪宇棠弯着鹿眼，声音温软，带着点儿喘。
刘睿光觉得自己话都说不好了：「不、不会，也还差几分钟才到约的时间……」
奈何女孩一无所知，兴致勃勃往餐厅前进。
他们来到附近巷子的一家义大利面店，店内灯光晕黄而温馨，门口柜台边摆了迷迭香和胡椒粉之类的调味罐装饰，倪宇棠曾和苏恺来过几次，那迷迭香的牌子她还在苏恺家厨房见过。
不知道他今天晚餐吃什麽──算了，不关她的事。
两人点完餐後尴尬地对视片刻，硬是聊了起来，不过刘睿光本就健谈，倪宇棠更不惶多让，从大二的日子果然更加忙碌了点到校猫咕噜的日常，总能扯几句聊，气氛倒也没有多僵滞。
倪宇棠觉得挺新鲜的，这是她第一次和苏恺以外的男生单独吃饭，苏恺寡言，平常总是她在说，而他会仔细地听，偶尔回上简短的几句，可她从来没有觉得尴尬，哪怕餐点上桌以後各自安静用餐时亦然，好似满餐厅的时光都为他们揉进一抔默契与安适。
想到这里，她勾起了自己都没差觉的甜笑。
对面的刘睿光其实很想问论坛那件事。
不过从战火最盛，到过了好几日的现在，他真不知道该怎麽问才不唐突，也不想因为这事打破现下的氛围，因此辗转犹豫了会儿，仍然没有问出口。
此时他看着她笑，忍不住问：「怎麽了吗？」
倪宇棠笑意微顿，「嗯？」
「就是，看你笑得挺开心的。」
她意识到自己的状态，红着脸压下笑容，连忙说：「啊，没事。」
「哦。」刘睿光搔搔头，「你……待会吃完就回家吗？」并且偷偷地打算能藉机送女孩回家。
倪宇棠说：「没有欸，我要去图书馆开个会，就是之前好像跟你说过的，我参加的竞赛有过初选。」
说到竞赛，由於复赛时间较赶，这段时间倪宇棠便没有和苏恺见面吃饭，这确实令她松了一小口气。倒也不是逃避，只不过她真不想又因为什麽害得苏恺被议论。
对，是避嫌。
虽然……她私心也挺不乐意的。
刘睿光听闻机会错失一时颇失落，但也马上笑容满面恭喜她。
晚餐时间，餐厅几乎坐满了人，这时店门口踩进两个少年，柜台的工读生一瞧，霎时红了脸，带着赧意问他们人有几位。
苏恺和何牧申同框啊啊啊！那天何牧申的帮澄清难道是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同居了吗同居了吗同居了吗！好刺激啊啊啊！
「两位呀。」何牧申回答，同时随意地往店内一瞥，顿时瞪大眼睛。
卧槽他看到了什麽！
为什麽倪宇棠对面坐了一个男的！为什麽她还朝他笑！
「没有，对不起，我们走错餐厅了。」他飞快说道，一边将苏恺推出店门。
然而苏恺已经顺着他的视线往里头探，眸子缓缓眯起，簇着霜染的冷光，可他没说什麽，脚下应着何牧申的施力一步一步往外走。
出了店面，何牧申偷偷摸摸瞄了眼好友，又赶紧收回来，苍天啊！这大冬天的，他的小心脏实在受不了这种天寒地冻……
「推我出来干麽？」苏恺淡漠道。
大哥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何牧申：「我突然不想吃这家了，再也不吃了！哼！」
他们学校附近挺热闹的，各式餐厅摊贩应有尽有，怎麽偏偏走进同一家餐厅呢！什麽不好吃为什麽偏要吃这家呢！
苏恺闷不吭声。
他的脸色彷佛蒙着一层薄雾，看不清背後真实的狂风暴雨。
何牧申抓耳搔腮了一番，也没憋出什麽有意义的安慰。
这什麽破天气啊，他又冷又饿，气得想摇晃苏恺说你看吧叫你动作快点你家宝宝都被抱走了吧！更惊恐的是，倪宇棠没了，等於他的纪女神更远了！
「那个，大学嘛，男生女生一起吃个饭也没什麽大不了的……」
不说还没事，这话一出口，苏恺的仇恨值全扫到他身上，这分明是往人家的痛点戳。
好的，他不说话了。
繁忙的日子里，人从来没有耽搁的权力。
例如倪宇棠的商业竞赛。
和刘睿光道别後，她独自来到图书馆，同样那间讨论室已聚集了他们所有人这段时间的心血，初赛以前虽然也紧张，不过更多的是抱持着尝试的心态，这会儿进入复赛，多了更多害怕失败的压力。
望着海市蜃楼般的完美终点，团队里自我要求更高，看着企划书怎麽都不太满意。
也就是这个时候，当古耀宽找出历届得奖作品供大家参考讨论时，倪宇棠才发现前两届的冠军居然是苏恺，同队里的还有萧逸学姐以及……何牧申。
几个人都知道倪宇棠前几天的八卦风波，不过合作这麽久肯定相信她的人品，讨论到他们的企划时也贴心地没有提起，只有大沛笑笑地说：「萧逸学姐不愧是万年卷姐。」
倪宇棠惊喜之余也有一丝丝的闷，觉得自己和大神们的距离更远了。
「那我们先休息十分钟好了。」五个人脑力激荡许久已然有些涣散，古耀宽斟酌时间，退出投影片对大家说。他看了看档案，又道：「对了，周瑢，之前拍的形象照再麻烦你传到云端。」
周瑢正好起身，闻言尴尬地说：「我、我想去个厕所，不然，大沛学姐你帮我传一下。」说着，便将自己的手机解锁递给大沛。
可讨论室的门刚阖上没多久，大沛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惨叫了声：「啊啊啊我打工忘记请假了！宇棠，照片拜托你了哈！」
倪宇棠一懵，连忙点头接过周瑢的手机。
她没有多想，乖乖地翻开相簿往前滑，找到古耀宽所说的照片後一个一个点选准备上传，再更往上检查是否遗漏时，却无意间瞥见几张熟悉的影像。
她盯着那些照片愣住。
是她和苏恺在图书馆念书的侧拍，同一个角度一共四张，其中之一就是论坛贴文里的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