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想这麽说，但你家人太过分了。」高日昇没有露出往常的和煦笑容，难得严肃的样子，看得出来他在生气，他在为自己生气。
「有什麽办法？我们不能选择父母啊。」严立凯无奈地说，他有些困难地想从床上爬起来，高日昇扶着他坐起。
「但怎麽会有父母这样对小孩的……」高日昇完全无法想像严立凯的父母是什麽样子，他的父母一直对他很好、很宠溺，他一直以为所有家庭都是这样的，直到看到严立凯身上的伤才知道，家是有千百种的样子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淡淡地说。要说他不爱他父母吗？好像也不是。他是爱的，只是这些爱随着年纪增长一点一点地被消磨，他想，有一天这些爱一定会被消磨殆尽的，但他害怕那天的到来，要是他对家没了爱，他的人生会不会就没有了方向，他的优异成绩是不是也没了意义呢？
看着坐在身旁的高日昇，看着他心疼自己的样子，好像一切的难过和苦痛都无所谓了。
无所谓。
他终於想承认这份感情是什麽了，他不想再压抑了，他知道这份情绪总有一天会满溢出来的，而现在就是这份情感满溢出来的时候了。
无所谓。
去他的成绩，去他的父母，他什麽都不想管了。
无所谓。
在笼中被囚禁的鸟儿终於自己突破了笼子，在空中翱翔了。
无所谓。
他知道这份情感一定会被许多人用异样眼光看待，但他……
无所谓。
「高日昇。」严立凯唤了他的名。
「嗯？」
在他反应不及时，严立凯闭上双眼，将唇贴上他的。
这是他第一次跟人接吻，高日昇的唇很柔软、很舒服，他没有想到原来跟喜欢的人接吻是这麽让人愉快的事，他从来没这麽快乐过。
但当他与高日昇的双唇分开、张开眼睛後，看见高日昇目瞪口呆的表情，他显然还没搞清楚刚才发生什麽事。
几秒後，高日昇露出惊慌的表情，手摀着嘴，对他大叫：「你、你做什麽啊？」
「喜欢你啊。」严立凯很自然地说。
「喜、喜欢也不用这样吧？我知道我们的感情不错，但你也没必要……」
「我喜欢你。」严立凯认真地看着他，「不是朋友的喜欢，是恋人的喜欢。」
「可是我们是男生啊！」说完，高日昇就火速跑离保健室，消失在他面前了。
严立凯叹了口气，虽然他的反应在自己的预料之内，但没想到当他说出两个人之间的横沟时，还是这麽令人伤心。
我们是男生啊。是啊，我们是男生，那又怎麽了吗？难道我就不能喜欢你吗？
在一旁观看的林允凡张大嘴巴，下巴都快掉下来，惊讶地说：「没想到严立凯是这麽主动的人，在我的记忆里，他一直都是有礼貌、有分寸的人。」
楚禾一边的嘴角上扬，「如果真要说的话，他应该是言情小说里的霸道总裁吧，他看起来很有分寸，但如果失控的话会比一般人还要失控。」
林允凡看着独自坐在保健室的严立凯，心想，如果他失控的话会比一般人还要失控的话，那他跟高日昇跳楼，是一时的失控，还是策划已久的事？
随着越来越接近真相，他不禁害怕了起来。
这几天高日昇都有意无意的闪躲他。
视线刚好对上时会立马撇开，露出不自然的神情；刚好被老师拜托一起帮忙搬作业时，他会装忙逃离现场；中午他也不再找自己吃饭，都跟班上其他同学一起到合作社买午餐。
他是不在乎我饿不饿了是不是？严立凯愤愤地心想，但他知道他只是在耍脾气而已，没有人理所当然该为他做任何事，甚至替他担心自己。
他只是，习惯了高日昇对他的关心而已。
所以当他真的没跟自己有所接触时，才会感到那麽落寞。
果然还是太冲动了吗？
尽管当时很冲动，或是可以说是情不自禁，但他回想那天自己的唇碰到高日昇的唇时，有股电流感充斥着全身，很酥麻，甚至像是对毒品上瘾一样，他想再吻高日昇好几次。
虽然顺序可能错了，但如果谁都没有先出手的话，哪会有关系更进一步的一天？
严立凯合理化自己的行为。
「严立凯有点……像小恶魔一样？」林允凡语气上扬，带有着不确定，看着眼前往日的好友，他高一的样子跟高二稳重、有温婉笑容的样子差很多，他甚至觉得严立凯是不是人格分裂了。
「这是他潜在的本性吧，只对喜欢的人露出的本性。」楚禾说出自己的想法，他看了一眼高日昇，「他来找严立凯了。」
他们两个看着高日昇走向严立凯，眼睛还是不敢看着他，走到他面前，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对他说：「跟我来一下。」
说完，高日昇先转身离开教室，严立凯随即起身跟在他的後面，两个人没有什麽太大的动作惊扰其他同学。
他们走到对面楼的顶楼，这里是学校已经荒废没在使用的大楼，平时没人会在这边出入，所以可以放心讲一些不想让别人听到的事。
当然，这边也会有抽烟、打架的学生，基本上就是学校里的问题学生的聚集地。
从没来过这栋楼的严立凯跟在高日昇後面，高日昇走得很顺，也没有丝毫害怕的感觉，他就只是很平静地走在前面而已。
严立凯有很多话想问他，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时机，要说什麽，高日昇等下都会对他说的。
他看不见高日昇的表情，他正在猜想此时的高日昇是什麽样的情绪、在想什麽……只要有关於高日昇的事，他能想的都想一遍了。
最後，终於到五楼的顶楼了，高日昇推开门，马上有股凉爽的风向两人吹来。
严立凯轻轻闭上眼享受这股风，再睁开。
他看见高日昇站在围墙边，背对着他。
他走向高日昇，轻声开口：「你要对我说什麽？」
高日昇转过身，表情不如刚才爬楼梯时一样冷静，严立凯心想，刚才他该不会都是这种表情吧？一副他会把他吃掉的害怕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