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他說死神 — 懲罰

正文 他說死神 — 懲罰

渡鸦?

男人唤着白从未听过的名字,旺盛的好奇心又为他添加了一个疑问——那是前辈的名字?

鸦板着一张臭脸,无奈自己无法把男人视若无睹,只好吐出满口白烟,用冷漠的态度回应对方。

「渡鸦早就不存在了。」

男人一听,不禁讪然一笑,摊摊手一副无所谓的姿态,开口道:「我听老哥说,你破天荒捡来了个小搭档,我起初还不信,可现在亲眼看见,倒是相信老哥没撒谎。」

白不晓得男人是如何「看见」的,难不成男人有第三只眼睛?

由於没参与的余地,白不动声色地打量起这位嗓音清朗,看似来者不善的男人。

不知怎麽的,即便对方蒙着眼,头更没转向他这里,可白总有一种正被对方深深凝视着的错觉。

希德说过,死神长虽是众死神的领导者,但却不是地狱里的最高职位,因为还有远远凌驾於死神长之上的几位人物。

其中直接监管鸦的两位死神,叫作亚兹拉尔与萨利尔。

亚兹拉尔与萨利尔是兄弟,他们身份特殊,是地狱之主的左右手,兄弟俩的双眼因某些因素而必须蒙上,基本上没事时不会在地狱里出现。

然而,白没听希德说该如何分辨他们,所以不清楚眼前的男人是亚兹拉尔还是萨利尔。

鸦猛吸最後一口烟,顺其自然地把烟蒂按在男人大衣上掐灭,冷冷道:「有事快说。」

男人没计较鸦的行为,嘴上的笑容更是有增无减,说道:「我实在纳闷,你和我哥相处得挺好的,但对我却拒於千里之外,我是哪里比不上我哥了?」

默不作声的鸦,他瞪着男人的眼神冷得不带任何情感,忽然脖子一阵紧绷,视线往下一看,男人苍白的手正掐着自己的脖子。

白倒吸一口凉气,以为双方要打上来了,结果鸦竟没反抗,反倒任由男人加重手掌力道。

两个男人之间的气氛很诡异,也很危险,白即使再担心也没有那个介入的勇气,心里不停祈求有谁可以经过这条隐蔽小巷来打断这两人。

男人一副要把鸦给掐死的气势,他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可见对方的力道极大,然而鸦却无动於衷,表情冷得吓人。

「我来找你,不过是替地狱之主跑个腿。」男人笑得露出一排雪白的牙,他把力量凝聚在掌心,接着一口气注入鸦的体内,又说道:「这是她赏赐你的惩罚。」

在男人松手那一刻,鸦身上制服的高领化成灰烬,他脖子处出现彷佛被火给灼伤的红,而白又再次看见鸦脖子上的黑纹,犹如两条邪恶的毒蛇缠绕在猎物身上,这才想起恶灵脖子上的罪证……

确实一模一样,但鸦的罪证看起来更为狰狞,就像是拿来困住野兽而套上去的项圈。

淋浴间那回,白初次见到鸦的罪证,当时的他还未知晓罪证的含义,所以没特别去在意。可如今的白知道,有罪的亡魂将被烙上罪证,而有罪证的亡魂无法成为死神。

就此来看,难不成鸦生前犯过罪,却没判入无限之渊,反倒成了死神长?

但是鸦身上满满的纹路,万一那不是罪证,而只是纹路的一部分呢?

「唔……」

鸦发出闷哼,白见他情况不太对,嘴唇紧抿,眉头深锁,握拳的双手微微颤抖,下一秒黑色的血液竟从他嘴角流下来,顿时把白给吓坏。

「前辈!」白不禁叫出声来,下意识想要上前去扶鸦。

结果白刚要挪动脚步,身上的斗篷马上被男人给扯住,一股蛮力将他拉过去後再抓起来,白的左手被高高举起,双脚同时也离开地面。

「放我下来!」

此刻的白哪顾得上对方是什麽大人物,左手传来的撕裂感让他忍不住冲男人大喊,乱晃着双脚打算踹开男人。

白的反应令男人哑然失笑,男人以一股足以掐碎骨头的力道攥住白的一只脚腕,迫使眼前乱动的白静下来,不知怎麽的白让他想起了小时候收藏的标本。

脆弱,但是特别可爱。

「如此小的身板,正好装得进我的摆设柜里。」男人歪着头道,对白产生了兴趣。

白欲要开口骂道,鸦却抢先一步开口。

「放开他,然後滚。」才几个字,鸦却说得艰难无比,不过他没忘记将口腔里的黑血吐到男人的皮鞋上。

这一次,男人嘴角的笑容彻底消失,与他距离最近的白感受到自男人身上传来的怒气,忽然间白的视线一阵天旋地转,背部马上传来剧烈的疼痛,白这才发现自己竟被当成垃圾那样抛了出去。

白疼得直冒冷汗,疼得发不出声来,一时间站不起来。

「唉…老哥送的鞋子,脏了。」男人边说边脱下皮鞋与袜子,然後将它们给踢开,东西脏了就得丢,管他能否清洗乾净。

鸦瞥了一眼墙角的白,再瞪着眼前不能以背相对的男人,鸦如今呼吸紊乱,体内一股邪恶的力量在叫嚣,他就快支撑不住。

「最後一次,」鸦说得咬牙切齿,「快滚。」

「呵呵。」不明意义的笑容重新回到男人的嘴角,他最喜欢如此狼狈的鸦。

男人满意了,正要离开前,他头转向欲要爬起来的白,然後说道:

「小不点,记好『萨利尔•谢伊萨拉斯』这个名字,我们将来说不定还会再见。」

萨利尔赤裸的脚板开始化成鬼魅般的黑烟,一直到他的身躯与头部,白看着萨利尔还是挂着那道笑容,最後随着烟消失。

谢伊萨拉斯,不就是魔界六大贵族之首的姓氏吗?

白甩了甩头,无暇去顾及这些,马上忍痛冲上去扶住失去意识的鸦,结果因体重之间的差异,白反倒被鸦给重重压在身下。

「前辈!」

白疼得就快哭出来,但他知道鸦的情况肯定比他还糟糕,赶紧藉着死神之力把鸦搬回去房里,让鸦躺在自己床上,自己则准备去寻求帮助。

白尝试联络尤金和班西还有希德,可不巧的他们刚好都在地狱外工作,而白除了这三个人之外,再也不认识其他人。

准确来说他并不是不认识,只不过与他们的交集不深,再来他手指上有死神长搭档的证明,只要开口要求肯定会有人过来帮忙。

可问题就在於,鸦如今这般情形要是传出去,岂不是会制造各种流言蜚语?

死神长突然昏厥过去还狂吐血,当人家问起时,是要谎称说出任务受的伤呢,或坦诚是被萨利尔所伤的?

不管如何,白很肯定鸦不会希望除了那三个人以外的对象目睹他现在的样子,反正白已给他们传了话,如今还是替前辈清理为先。

白如此决定,手脚已经开始动起来,准备湿布一面为鸦拭擦血液,一面注视着鸦手臂上变化莫测的纹路,鬼使神差地碰了一下,竟是滚烫的,又摸了摸鸦的额头,发现也是烫的。

前辈发烧了。

白想想,拿了块新的湿布放在鸦的额头上降温,再替他盖好被子,自己接下来抵挡不住浓烈的睡意,倒在沙发上睡去。

睡梦中,白隐约听见一阵呻吟声,以及物体碰撞的声响,可他实在累得无法睁开眼,迷糊中又再度睡过去,直到醒後才赫然发现床上的鸦已不见踪影。

白走下床,地板全是鸦脱下的制服与裤子,还有件四角内裤……

「有这麽热吗?」热得连内裤都直接脱了。

无奈捡起所有衣物,白才看见地面上的血迹,一路延伸至禁地门前才中断,看来鸦是回到自己的房里了。

虽然有预感鸦不可能开门,也不会有所反应,白还是尝试唤了几声,门也敲了几次,甚至用可传达话语的黑雾球联络鸦,结果如预想般那样。

罢了,看样子是没任何大碍了。

白松了口气,拿着鸦和自己的脏衣服到洗衣厂清洗,不久後便接收到尤金的联系,他们才一起回到白的房间去。

看着刚从任务归来,风尘仆仆的尤金与班西,白因为要麻烦他们而深感抱歉。

尤金看了一眼满是血迹的床单,再走到禁地门前试图打开,可後来却打消这个念头。

这扇门里头的地方,就算是尤金也不被允许进入,不管鸦是否在里面生不如死,要是贸然进入,生不如死的对象就是他自己了。

一旁的班西背靠沙发,身子微微斜着,单手支着下颚闭目养神,他眉头微蹙,脸色苍白,白瞧他疲惫不堪又没神气的样子,不由得担忧。

这时,班西淡声道:「他还死不了。」

「对。鸦不会有事,休息几日便好。」尤金赞同。

最熟悉鸦的两个人都肯定鸦不会有事,白这才完全放下心来,一放心下来连肚子也饿了。

白正想问关於萨利尔对鸦做的事情,可班西却比他早一步开口。

「白,萨利尔对你做了什麽。」

冷不防的就被这麽一问,深感错愕的白瞄了一眼依然闭目的班西,接着又与一脸严肃的尤金对上视线,这两人难不成有读心术?

「没做什麽,不过是推了我一把,没事的。」才怪!

昨日被萨利尔那样一甩,他背部泛起一大片触目惊心的淤青,凡是需要用到上半身的动作,都能疼个半死。

其实不只是淤青,白甚至发现左边肩胛骨处有个极小的黑色印记,他不清楚到底是萨利尔所为,还是这印记原本就有了,只不过是自己一直没去注意罢了。

「没事就好。」尤金走上来,试探性将手掌贴上白的後背,当白浑身一震时,尤金马上明白过来。「跟我去一趟医务处,给鸦带几瓶止痛剂。」

尤金说完,特地拍了拍白的後背。

「哦!好、好的……」白为自己撒的谎瞬间就被揭穿而欲哭无泪,这两人的观察力也太狠了!

尤金在房外开启传送门,唤了班西却不见对方回应,只好走去将已昏睡的班西打横抱起来,先送回房休息再到医务处检查白的淤青。

在医务处时,白问起萨利尔对鸦做的事与目的,还有鸦脖子上的罪证等等问题,满心期待尤金可以一一解答。

毕竟白也囤了许多疑问,若再得不到任何解释,恐怕他就要被憋出内伤来了。

尤金却表明会选择性回答,对於刚来地狱不久的白来说,知晓太多不会有好处,反正来日方长,真相总会慢慢揭晓。

「刚过去的赤月葬,鸦因疏忽而导致屠夫成功逃脱,所以地狱之主派萨利尔来给予鸦应当的惩罚。」尤金说道。

「屠夫逃脱的影响性应该不大,也不至於给予惩罚吧?」白十分不解。

「屠夫逃脱的确不会带来任何大影响,至於有否必要给予惩罚,那不是我们可以衡量的问题,全取决於地狱之主。」尤金解释。

白斟酌了下一道问题,又问:「前辈和地狱之主,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好吗?」白记得鸦一直叫地狱之主作母狐狸。

尤金以一抹笑容回应,白明白这道问题不会有答案。

「其实我接下来的问题都挺深入的,所以就不问了。但是,前辈的身体真的没事吗?」白前思後想,认为接下来的问题也肯定被笑容给回应,顿时就不懂该问什麽了。

尤金看得出白的顾虑,便说道:「鸦的身体状况不是特别好,老毛病缠身,根治不了了。你看他烟不离手时,都是为了藉着特殊尼古丁的作用来抑制体内的疼痛。」

「疼痛?」

「嗯,疼痛。各种不同程度的疼痛偶尔会去折磨他,所以需要尼古丁来麻醉自己。」

白顿时恍然大悟,原来鸦频密抽烟不全是因为烟瘾,而是有这麽一个隐情,他对鸦的误解还真大啊。

「那是什麽老毛病?」明知不会有答案,白还是尝试一问。

果不其然,尤金笑着摇头,没想回答。

「你不如等鸦亲口告诉你,总比我说来得好。」

「前提是前辈肯告诉我啊。」白双手托腮很是无奈,看来又要把一大堆问题往心里憋着了。

尤金也只是笑笑,忽然一颗黑雾球凭空跳出来。

「白,鸦死了没?」

黑雾球那里传来希德懒洋洋的声音,看来大家都很肯定鸦不会有事,个个都没在担心的。

「……没死,也没事。」白回答,认为自己为了鸦的事而惊动三个人似乎过於兴师动众了。

「那就别管他,既然你回来了,那明天来我办公室,是时候给你测试了。」

「哦,好的。」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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