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容安妍现在几乎每节下课都跑到楼上去。
她好像在追高二的校草。
你不知道？高二校草彭振予啊！
她不知道、不晓得、也不想接受，现实是她跟彭振予早就没关系了，但心里从来不想接受这事实。
在一起才几个月，却再也放不下，他就像扎根在她心上似的，若拔出来或许会同归於尽。
残酷的是，彭振予要是喜欢容安妍⋯⋯
要是喜欢容安妍⋯⋯她也不能怎麽样。
更不能掐着容安妍的喉咙威胁她放弃彭振予，这是不对的，也不是她的风格。
她心口疼⋯⋯
「好巧，又遇见了。」离歆彤低垂着头乱想，视线所及处突然黑了一块，傍晚的太阳散发出的光像刻意避开似的。
「心情不好吗？」这次那声音近了些许，不知是距离问题还是单纯错觉，低低的嗓音听起来莫名温柔几分。
离歆彤抬起头，看见眼前那张带笑的脸，「莫暻？」
男孩听了挑了挑眉，复而笑道，「嗯？」
离歆彤往旁边移了移，让他也能坐下来等公车，莫暻却没领这个情，而是漫不经心的婉拒：「不用了，我的公车等等就到。」然後又延续刚刚的问题，「心情不好？」
离歆彤食指拇指垂在腿上互相搓了几下，半晌承认：「嗯。」
「要不要说说？」莫暻低头看她，眉毛突然皱起，「你脸色好差，有哪不舒服吗？」
离歆彤舔过微乾涩的唇，「还好，只是有点胸闷。」
「胸闷。」莫暻忽然在她身旁坐下，两人距离瞬间挨的极近，他坐的笔直，侧头看看离歆彤，「跟着我做，坐直、深呼吸，反覆几个来回试试让心情平静下来。」
离歆彤照着深呼吸几次，莫暻在一旁探问：「有没有好点？」
「还可以。」其实还是很闷，但真的有比刚才好一点。
「算了，」莫暻将书包卸下放到脚边，「我等你公车来再走。」
「不用了！」她不好意思再麻烦人家。
莫暻彷佛能看透她在想什麽，坚持道，「不麻烦，要是丢下你一个人在这等等如果真的出事我反而会自责。」
离歆彤张了张嘴，客套的拒绝却再也说不出口，最後只余下一句轻轻的：「谢谢。」
末夏的傍晚依旧带点湿润的燥热，几只不知是什麽品种的鸟稀疏飞过远方染成橘黄的天空，公车站下是一方宁静，只有前方马路上偶尔驶过车辆的引擎声，再无其他。
公车站下不远不近坐着的两人相继沉默，离歆彤有好几个问题想问，卡在喉咙却不知道怎麽开口，其中最想问的就是：为什麽你那麽帮我？
为什麽明明只见过几面，但是可以腾出大把时间听我诉苦？
为什麽见到我不舒服会露出那种表情？
为什麽要错过那班公车只为了送我安全上车？那班公车错过了就要再等半小时⋯
真的只是出於帮助人的心，还是你觉得我们已经算是朋友，又或者⋯⋯
「怎麽了？」莫暻忽然问。
「啊？」
「你看起来很想说些什麽」莫暻指指自己的脸，「都写在脸上了。」
离歆彤摸了摸脸，耳朵和脸颊慢慢红了。
「噗⋯⋯」莫暻见她这样忍不住笑出来，「你会脸红啊？」
离歆彤脸色微黑，「你什麽意思。」
「没⋯⋯」莫暻低头闷笑几声，再抬起头来时嘴角依稀犹带着几分笑意，「就是觉得满可爱。」
离歆彤的表情僵住了，莫暻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麽，愣了一下又马上恢复正常，复而又勾起嘴角，「开玩笑的。」
「呵呵⋯⋯」离歆彤眯起眼假笑几声，然後瞬间面无表情，「那好笑吗？」
莫暻挑挑眉，反问，「你觉得如何？」
「这问题⋯⋯」眼角余光瞥见熟悉的LED红字缓缓驶近，「我的公车到了，再见。」
莫暻顺着她的目光看到印着106的公车，定定看了几秒，像在记住什麽：「再见，记得不舒服的话就叫你家人带你去医院。」
离歆彤一脚踏上公车，想起什麽似的回头：「莫暻，谢谢你。」
莫暻顿了一瞬，这次，他终於给出回覆：「不用谢。」
车门缓缓关上，司机再度发动车子，扬起空气尘土，带着那张不管看多少次都会令人心悸的笑脸，以及那人驶进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