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了钱包，带上了小刀，我们离开家里，在日落的尖峰时段之前搭上了电车，对於目的地完全没有头绪，不过大概会在最终站下车。
越远越好，既然要死，我不希望我们的灵魂残留在这座城市。
目前车厢上没有任何学生，应该说就连乘客都相当稀少，毕竟是还没结束工作的时段。
看着窗外不断飞逝而过地景色，我和深田相邻而坐。
十指紧扣，并贴近到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清楚听见的距离。
「深田，我们其实早在国小的时候就见过面了对吧？」
「抱歉……我并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
「不，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应该说我这边一直没有想起来，才比较失礼一点。这麽说起来，还让你配合着我的谎言，真让人有点不好意思。」
「你是指你家的事情吗，我原本是真的以为你搬家了。」
「不过，你最後还是跑来了啊。」
「因为当时我只想的到那里而已……」
她是抱着孤注一掷的不确定性，於穷途末路之时来到我的面前。
如果我真的不住那边了，深田现在会如何呢？
「深田……不对，秋雪。我可以这样叫你吗？虽然我已经忘记小时候是怎麽叫你的。」
「咦？啊，可、可以啊，你可以那样叫我，七宫。」
慌张的深田……秋雪红着脸表示同意，看见这样的她反而令我觉得怪难为情的。
「……那你也叫我史也吧，我记得你当初是这麽喊我的。」
「那、那就……史也……」
「唔，也太让人害羞了吧。」
「就、就是说啊。」
这种感觉就像方才上车之後，我主动牵起秋雪的手时，那股酸涩的害臊感。
「秋雪，我只是想问，在我转学了以後，你一直被那些欺负过我的家伙霸凌着吗？」
「嗯，虽然是这样……但也只是一下子而已。」
「果然是如此。」
「七……史也，你不需要介意这麽多的。」
「不要再隐瞒了，我遇过一之濑，他把事情都告诉我了。你升到国中後仍被他们纠缠着，在高中後也是，先是一之濑，然後是江崎，你会跟江崎那个人渣交往，也是遭到他的胁迫没错吧？」
如果不是这样，你不可能会杀了他的。
「为什麽你要这麽做，这样不就换成你在受苦了吗，你根本不必为我做那些事情……当初要是你不管我的话……」
「不，不是这样的，史也……并不是因为你而害我受苦。」
她把手伸向我的脸颊，试图安抚我的情绪，我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控。
「看见一个拿着刀子，随时会往手腕划下去的孩子，我怎麽可能会见死不救。」
「……即使会因此被当成目标也没关系吗？」
「嗯，如果我们角色互换，我相信史也也会在那个时候救我的，就像现在，你不是来救我了吗？」
但是，如果那个人不是你的话，我没有自信能为她付出一切。
「我根本没有能力拯救你啊，要是我有的话，就不会让你说出想死这种话了。」
她摇摇头，并用坚定的眼神看着我。
「挺身而出代表要承担被害者所受到的一切，或是更严重的欺凌，这点我早就有所觉悟。所以说，这并不是史也的错，不要再自责了，好吗？」
用不曾有过的温柔话语来舒缓我的罪恶感，为甚麽反而是我被安慰……
「而且，我伤害了太多温柔待我的人，老师也是，史也也是。」
「那是因为你从来都没有其他选择啊，要是主动求救的话，他们又会对你做出什麽过分的事。」
没能够察觉到你的状况，主动别开视线的我，才是最该遭人挞伐的加害者。
如果能够重来，我真希望能痛扁一顿自己。
如果能够重来，我真希望把江崎推下去的那个人是我。
「要是我能够在那个时候忍住的话，我们就不用一起寻死了。」
「不要说那种话，你已经忍了够久了不是吗……」
如果你在遭到江崎侵犯的时候还选择忍耐的话，我一定会发狂到难以想像的程度。
我不禁在交叠的手掌上使力。
「史也，你愿意待在我的身边吗？」
「除了你的身边，我哪里都不会去。」
她露出难过的笑容，朝我这边靠过来，将头倚在我的肩膀上，柔顺的头发传来森林般的香气。
明明和我使用同一罐洗发精，香味却彷佛多了几倍。
在电车上的广播宣告最终站之前，我们相互依偎着。
「谢谢你。」
直击心扉的这声道谢，让我了解到，这可能是她对於这辈子最後一次的请求，所道出的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