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内,杜娘的四个儿子正拿起榜文仔细研究。
先发表意见的是杜俊,「你看,连个画像都没有,谁有头绪呢?」
「人家是公主,怎会让你知道她的模样?」杜贤一边吃着馒头,一边口齿不清地说。
「说不定很丑。」杜俊说。
「丑什麽?」杜林笑笑,一边写字,一边说:「那不就是陆王府名动天下的十六公主吗?多少王公子弟趋之若鹜,怎会长得丑?」
「什麽十六公主?什麽叫名动天下?」杜贤又抓了一个馒头来吃。
「这都不知道?那是因为她有十五个兄姊!」杜俊抢了他的馒头。
杜林打了他们俩的头,「胡说八道,都叫你们多留意京城的事,就只会吃。陆王爷名唤陆刑,是本朝其中一位异姓王爷,他是大将军李克的军师,二十岁时陪伴先帝出征,在『玉珑关之战』中展现惊人的智谋,大破敌方阵营,还在我们的皇遭人暗算时为其挡去致命一刀,所以回京後,先帝将他封为陆王。
「闻说陆王爷两个儿女都长得像陆王妃,一个俊,一个美,尤其女儿在八岁那年初次入宫,皇在当日便御赐公主身分,又御赐一支夜明珠簪子,众人猜测这是以夜明珠比喻她的美貌,你想想,皇室内的公主皆为皇女或由同姓宗亲所生,陆王非皇家之人,亲封其女为公主实为破例,加上太子一见锺情,穷追猛打,有关她的传闻就在她八岁时满天飞了。
「至於十六是她的别号。她年幼,在皇子公主中排行十六⋯⋯」杜林娓娓道来,但似乎没有人理会他。
「我要是她,就不会走了,那太子多爱她,只要安安稳稳的嫁入皇宫,一辈子就不愁吃的了。」
「你想谁都像你?只顾着吃⋯⋯」
「喂⋯⋯你们有没有在听?」杜林一脸无奈。
「大哥,你看,她的名字没有写上来,她名唤什麽?」只有杜翘拿起了榜文,回应杜林。
「官兵说过⋯⋯好像叫陆梨?」杜林说完,猛地抬起头来,忽然想起昨天的新住客,他马上翻开名册,「这是陆离,不是陆梨,这个陆离和那个陆梨有关系吗?」
「哥,不是吧?昨天你还说他是个极可怕的男子,怎会与公主有关系呢?」杜翘冷静分析。「何况既然要逃,为什麽不逃得远一点?偏要留在京城?我想只是同音罢了。她要真在此处,我们就暴发了。」
「十万两黄金!足足十万两黄金!她在哪?不如我们也去找找吧?」杜贤激动万分,扯着杜俊的头发。
「杜贤你冷静点!痛痛痛⋯⋯」杜俊大喊。
「放手!」
「你们先放开⋯⋯」
「诸位是在说我吗?」
他们四人本来扭作一团,闻言便停了下来,四双眼睛同时看向楼阶,陆梨就站在楼阶上,她这天仍穿着浅蓝缎布的公子服,头上仍系着和田玉,看起来就是翩翩公子的模样。这使得那三人顿时在心底认同杜林,果然是极可怕的男子!
「⋯⋯你干麽偷听?」杜翘最讨厌行迹可疑之人了。
「真抱歉。」她提了提手上的茶壶,慢慢走下来,「我是想来取热水的⋯⋯」
「偷听就是偷听,为什麽不承认?」
这个人真奇怪!怎麽就杠上了?「我真是来取一壶热水,只是听到关於我的名字⋯⋯」
「你这个偷听贼!」
「你这个人怎麽如此蛮不讲理?」
杜林夹在他们俩中间,「杜翘,你冷静一点。」又向陆梨说:「或许只是个误会⋯⋯」
「哼!」二人对着杜林「哼」了一大下,便头也不回的各自回房了。
杜林感到无辜,心想关我甚麽事呢⋯⋯
杜娘一直在一旁嗑瓜子,倒嗑得特别欢快,没有发表意见,只在咯咯笑。
陆梨生气地拿着茶壶回到房间,那个人怎麽就这样不讲道理?气死了,气死了。不幸的是,她在王府内人人宠,人人爱,谁会这样对待她?她从来不懂怎样跟别人吵架,更不懂如何回击,结果只能独自生闷气。
她关门後蓦然想起,她要取的热水还没有取,肚子又饿了,便走向梦儿,把睡得像已归西的她从地上拉起来——没错,梦儿是睡在地上的。两主仆便再到楼下,找了一张桌子,决定要学着那些顾客大口大口地吃起包子来。
梦儿被陆梨按着坐下来,她从不当梦儿是她的下人,而是她的妹妹。陆梨拿起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刚张开口,又觉害羞,掰下一小口来吃,又好像不够意思。她偷偷四看,觉得没有人注意她,这才一大口咬下,然後她兴奋得面红红的,对梦儿笑说:「梦儿,这包子外面绵软,内馅饱满,果然要一大口吃才有味,真香呢。」
梦儿见状,也拿了一个大口大口吃起来。
陆梨今天也学其他客人一样拿了一份《京城小报》,她倒不是要学什麽三姑六婆来跟别人说长道短,她也没兴趣去管什麽公侯家又生了第几个儿子,什麽世子又和夫人离异,只是想看看她离家出走的事有没有登在上面。结果没有。不过对她来说,这反而是一件好事,毕竟她已经厌倦了成为众人的焦点。正当她欲盖起小报,却注意到另一则消息。
这时,在旁的顾客倾谈起来。「你看,这蛮夷怎麽这样厉害?先前派去的大将军都大败而回呢。」
「今回可不同了,敌方倾巢而出,好像不掠尽城池,夺尽珠宝,便誓不罢休的模样,真可怕!你看,这里写了,洛王亲自领军出征了,咦!洛王失踪了。」
「不是吧?洛王啊!那骁勇善战的洛王怎会输了?难怪,最近人心惶惶的⋯⋯我们还平安吗?」
梦儿望着陆梨愈发苍白的脸,「少爷⋯⋯」
「梦儿,我们走。」陆梨拿起摺扇,走到柜台,跟杜林说:「杜林哥,这里是一个月的房租,我有事外出,不知何时回来,你不要把房间让给别人,我会回来的。」说完放下银两,便急步离去。
「好,你要到哪里?陆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