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納蘭女皇 — 08-2 有緣千里來相會

正文 納蘭女皇 — 08-2 有緣千里來相會

九月初一。

「清郎!清郎!你看你看!那是拨浪鼓!」陆梨在马车内稍稍掀起了锦帘的一角,此时马车正在京城大街上慢慢前进,陆梨便兴奋地指着大街上的人与店铺,想和慕容清分享分享。「清郎!快看!那是字画店!你要下车看看吗?」

「梨梨,坐好,别乱动。」先皇薨逝已过百日,街上平民不再身穿白衣,一切又回复如初,可是对慕容清来说,京城大街再热闹,也不再是他逛过的京城大街,「拜访了爹後再来逛吧。」

「清郎!快看快看!」陆梨指着一家古色古香的店子,门外就挂着一个破旧的「酒」字。

「这是红家酒馆吧?」

「你也知道这家店?哥哥偶尔就会来这里喝酒!」

慕容清点头,「红家酒馆,京中闻名,酒醇味烈,可惜无缘一嚐。」

「我也未喝过。」陆梨的语气中也带有「可惜」之意,慕容清闻言却拉下了锦帘,不准她再看着酒坛发呆。

「欸!看看也不行吗?」

「你这酒量,怕是看看、闻闻都会醉。」慕容清鄙夷,「槐兄的酒量极好,怎麽你就那麽弱?」

「什⋯⋯麽?我⋯⋯是缺乏练习!谁叫爹爹不让我喝呢?」陆梨激动地转过来,马车一颤,便一下就撞倒了头,害得她雪雪呼痛。

见慕容清似在嘲笑她,她又气鼓鼓,刚想骂他,他便伸手为她按摩,「都说要坐好。」

哼!

马车不久就停下来了,只听到外面的小仁说:「殿下,已到陆王府了!」

「好。」小仁放了踏台,又为慕容清拨开车帘,慕容清先走下马车,然後扶着陆梨慢慢下来。

慕容清扫了扫素白长衣,稍为整理一下仪容,向小仁吩咐,「小仁,先递拜帖。」

陆梨却未有理会他,她一下扯住他,便跑上陆王府门前的石阶,直冲入陆王府。「梨梨!」

小仁和梦儿也急急跟进去。

吉叔见陆梨回来,高兴极了,一直咧着大嘴,又在前头领着她和慕容清进内。慕容清第一次来陆王府,只觉此处特别亲切,没有华丽的雕饰,却多用竹木一类材料,风格朴素,气味清新,走过走廊时也特别凉快。住在陆王府,应是舒适又自在。

陆王府下人不多,但人人一见陆梨就展开笑颜,格外温馨,慕容清忽尔明了,难怪她时常想着要回家。

「公主,真不巧,今天王爷、王子和王子妃都外出了,要到傍晚才回来,公主要在这里等他们吗?」吉叔继续领着他们,又回过头来道。

「嗯!绝对要等的!」陆梨用力点头,「我要和爹爹用晚膳!」

陆梨此时走向左方,吉叔便问她:「公主是想到哪里?」

「小花园!」

吉叔笑笑,「公主请随老奴来这边。」接着向前走。

慕容清蹙眉,看向尴尬地回到他旁边的陆梨,「你连自己家的路都不认得吗?」

陆梨苦笑,「我⋯⋯平常不出府,不认得也正常嘛⋯⋯」

吉叔带他们到了小花园,又问陆梨晚膳想吃些什麽,陆梨跟他谈了几句,吉叔便退下了。

小花园风光怡人,此处虽不比大花园那麽广阔,却栽种了一棵高大粗壮,世所罕见的梨花树,御花园也有梨花,但慕容清未曾看过如此壮观繁茂的,他不禁想像这棵树到花开时节时该有多美。

「亲娘最爱梨花了,爹爹一直很用心养护这棵树,平日亲娘为了照顾爹爹,常常出入别院,爹爹怕她看不到梨花,所以特意把墙身改短了。」陆梨指着那矮了一截的石墙,向慕容清解释。

「看来爹深爱娘吧。」梨花树现只剩少许叶子在风中摇曳,但颜色碧绿,很是可爱。

「当然!」陆梨笑着说。

慕容清见陆梨笑得很动人,蓦然很想捏捏她的脸,但想到小仁就在身後,还是放弃了念头,免得他又在背地里嘲笑他。

「娘很爱梨花,所以你就叫梨梨了?」慕容清微微牵起一笑。

陆梨本来看梨花树看得出神,但听见慕容清唤她,便不再看树了,「对呀!爹爹喜欢的是槐花,所以哥哥就叫槐了。」

多麽率性的改名方式,慕容清又忍不住咧嘴而笑。

「爹爹说,亲娘的名字是木字部的,所以他希望哥哥和我的名字也是木字部,日後要做一个跟亲娘一样善良的人。那麽既然爹爹喜欢槐花,亲娘喜欢梨花,就叫『槐』和『梨』,这又有什麽好笑的?」陆梨蹲下来,盯着草上列队归家的小蚂蚁,一双眼珠骨碌骨碌。

「槐兄确实很优秀,而你⋯⋯」慕容清一脸嫌弃,陆梨立起来,又想骂他,他却不理睬她,只用手指拎着下巴,似乎在细思,「娘的名字也是木字部,我来猜猜她名唤什麽。」

「哼!别猜了!心肠歹毒的人怎会猜得到?」陆梨气鼓鼓。

慕容清蓦然想起桂姑姑,桂姑姑的「桂」也是木字部,便戏谑道:「桂。」

对於慕容清来说,这不过是一个玩笑,然而陆梨却怔住了,她惊愕地走近他,「你为什麽会知道?」

慕容清赫然也愣住了,「桂⋯⋯真是娘的名字?桂儿,对吗?」

「清郎你为什麽好像什麽都知道?」陆梨惊讶,他知道哥哥是流丹,又知道娘的名字叫桂儿,他怎会这样了解陆王府?

「梨梨⋯⋯梨梨可否让我看看娘的画像?」慕容清紧张地问。

半晌,陆梨捧了一卷画来,这画卷明显有岁月的痕迹,毛边都有些许泛黄,陆梨小心翼翼地在石桌上趟开,慕容清便垂首来看。

「这是师⋯⋯流松子大师的手笔。」

「清郎你连流松子大师的笔迹都认得?」陆梨又惊讶地问,不过想了想,那麽着名的流松子大师,会认得也不出奇吧。「清郎你看!我这时还不满六个月呢!」

师父的画技鬼斧神工,慕容清相信画卷内所画之人的容颜、神韵定然神似真人,他瞠圆双目,梦中所见的桂姑姑原来就是真正的桂姑姑,而桂姑姑竟就是娘!

画是在陆王府的梨花树下画成的,一树梨花白,果真醉人,画中的爹很年青,站在娘旁边,眼角一直瞄向娘,娘正坐在石凳上,笑得极为灿烂的槐兄就搂住娘的肩膊,娘双手抱着小小的梨梨,笑得温柔优雅,满脸幸福。梨梨甚是可爱,白白胖胖的,圆滚滚的,面红彤彤的,正嘟着小嘴,手里还攥着一朵梨花。

慕容清没有料到,也未有想到,世上居然有两人可以长得一模一样,梨梨的五官与娘完全一致,当然娘比梨梨更像从天上降下的出尘仙女,娘的气韵与梨梨相异不一。

这就是让父皇一辈子都魂牵梦萦的女子⋯⋯

所以父皇才会如此疼爱梨梨,所以承母妃当日才会迁怒於梨梨。

可是,桂姑姑明明就是陆王妃,为何一直都那麽神秘?为何皇宫内似乎人人都不认识她?

陆梨见慕容清怔住,便拍拍他,「清郎?」

慕容清此时低下头来,薄唇一弯,看似格外愉快,陆梨疑惑,「清郎?」

「梨梨,你信不信世间果真有『千里姻缘一线牵』?我与你相见,比慕容决见到你的时候还要早。」慕容清终於忍不住捏了她的小脸蛋。

「啊!别捏!」陆梨怒视他,用手摸着脸,「何时?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不对,我第一次进宫是在八岁,那天除了决哥哥,没见到其他皇子啊。」

「我不告诉你。」

陆梨噘嘴,「不说就不说!我还不稀罕呢!哼!」

慕容清又来看画,只是笑容黯淡了些,他不知道桂姑姑就是陆王妃,但他知道陆王妃十五年前就逝世了,也就是在这幅画画成後的两年多⋯⋯「爹、槐兄和梨梨定是很想念娘吧?」

梨梨的心情就跟他想念父皇母后是一样的。

「嗯。」陆梨神色落寞,但转瞬她又笑了,「但亲娘就在我心中!从没离开!清郎也一样,陛下就在清郎心中,永远。」

慕容清心中震动,他眼圈发红,然後走上前,牵起了陆梨的双手,把她的手举起在胸前紧紧握住,她手上的桂花香气仍旧让人舒心,他轻道:「梨梨,谢谢。」

陆梨面红红,却未有缩手,「不⋯⋯不用。」

慕容清背後的小仁又默默转过身,面向墙壁,梦儿见状,也急急转身,背向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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