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心羽收到闺蜜蒋冠羚的电邮。
----她们是大学同学,与另外一位女孩许君馥合称“三剑侠”,无论是学业、音乐、运动和其他课外活动,也赢尽掌声。
毕业後,大家各自发展。
尤以蒋冠羚的成就最高,她是法律界女强人,不单拥有自己的律师行,还兼任不少公职。
但不知为什麽,半年前,她突然退出江湖,到尼泊尔修道。
在写给颜心羽的电邮中,她详述现在的修行。
----内观Vipassana是佛陀在两千五百年前,在菩提树下所觉悟的正道,是众生脱离轮回之苦得到解脱的方式,透过不断觉察自身内在的究竟实相,了知世界的无常法则,并培养平等心,根除心中的不净烦恼,最後终能离苦得乐,到达完全的解脱自由……
颜心羽是红尘中人,不大明白她的深意,只希望可以与她一聚。
蒋冠羚回覆,下星期会随师傅到香港讲道,到时应该可以抽出少许时间与她见面。
颜心羽很高兴,立刻把那星期的约会全部取消,专候蒋冠羚的召唤。
这天,她们在一间素食店午饍。
“冠羚,你瘦了很多。”颜心羽心痛地说:“你以前多丰腴迷人!”
“这只是皮囊。”蒋冠羚微笑:“我现在很健康,连续耕作两小时也不必休息。”
“你还要耕田?”颜心羽提高声音:“是不是经济问题?我可以帮忙。”
“不纯是因为缺钱。”蒋冠羚解释:“佛陀也说:「只有劳动後,才享受饭食。」。”
“看见你这样,我很心痛。”
“为什麽会心痛?我现在很好,比起以前,我现在像是活在仙境里。”
“可是……”
“人世间的富贵荣华只是幻影,只有心灵的平静才是真正的富足。”
“这个道理我明白是明白,”颜心羽直白地说:“但实行起来却很难。”“你究竟遇到什麽,才变得这样心如止水?”
蒋冠羚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她轻呷了口清茶:“你知道君馥的近况麽?”
“君馥?”颜心羽想了想:“她和女友何煦言三个月前在纽约注册结婚,之後移居台湾开民宿。”
“真好。”蒋冠羚由衷地说:“完美结局。”
“什麽完美结局?君馥到台湾,你到尼泊尔,只剩下我一人在香港,想我们三剑侠再聚一起,也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因缘聚散,全是天意。”
“以前你和我一样,对「天命论」从不卖账。”颜心羽说:“我们相信命运掌握在自己双手里。”
“我现在才明白----一个人只有犯的错,作的孽,才百份百肯定是自己的。”
“冠羚,你真的变了很多。”颜心羽皱眉。
“顺天应命,不强求非份之物----这样做人会快乐得多!”
“好听的道理谁都会说,真正做到的万中无一。”颜心羽有点急躁:“人始终有喜怒哀乐爱恶欲。”
“心羽,你的心很不安定,你正在强求什麽?”
颜心羽悚然一惊:“没……没有……”
“正视自己的内心,是释放自己的第一步。”
“……其实……”颜心羽终於忍不住,把自己和明空的瓜葛缓缓道出。
蒋冠羚静静听完颜心羽的故事。“心羽,你明明知道,即使那位明小姐肯跟你相认,你们也不可能改变现况,你又何必执着?
“我也知道,可是,我不甘心……”
“不甘心?这三个字真是害人不浅!”蒋冠羚叹了口气:“你不是很想知道我到底经历了什麽吗?请你听听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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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你们介绍,这是我的好姐妹蒋冠羚。”许君馥说:“这是我女友何煦言。
“蒋小姐,你好。”“何小姐,你好。”
“冠羚,煦言是儿童之家的社工,现在经费紧绌,想找一些商业机构赞助。”
“请问有计划书吗?”
“有,我们有单项活动赞助或常年经费赞助。”何煦言从公事包取出一叠文件。“赞助金额丰俭由人。”
“好,我拿回去好好考虑。”蒋冠羚爽快地说。
“谢谢蒋小姐。”
“不必见外,我和君馥是多年好姐妹,你是她女友,也就是自己人----你以後叫我冠羚,我也叫你煦言吧!”
“好,冠羚,这是我名片,如果你对这些计划书有什麽问题,欢迎随时与我联络。”
“好。”
第一次见面,蒋冠羚对何煦言的印象只是一般。
----凭良心说,何煦言只是一个外表普普通通,走在大街上总会遇到一、两个那种寻常人,蒋冠羚直觉觉得许君馥是“屈就”了。
但许君馥却对何煦言赞不绝口。
她说何煦言待人热诚有礼,对她温柔体贴,千依百顺,是个难得的“有情郎”。
“我的她发誓一辈子只爱我一个,绝对不会见异思迁。”许君馥一脸陶醉。
蒋冠羚有点不以为然----热恋时的誓言像肥皂泡,漂亮是漂亮,可是一点即破。
她的爱情观简单直接,一言以敝之,就是“机会成本”。
----变不变心和人格无关,只关乎有没有更好的选择。
不久,蒋冠羚通知何煦言,她公司决定赞助“小树苗,大树荫”计划,主力提供课後支援予受助儿童,但有些细节需要进一步修订。
何煦言大喜过望,答应会全力配合,随传随到。
蒋冠羚是个实事求事的人,她与何煦言约会了几次,把赞助计划的细节研究清楚。
蒋冠羚发现,何煦言是个很细心的人----才约会第二次,她已记得自己的咖啡只落半粒糖,也记得她不吃牛,喜欢吃鱼。
蒋冠羚胃病复发入院,何煦言每天早晚来探病,给她送汤送粥,把她当小孩子哄。
坦白说,蒋冠羚开始觉得许君馥的眼光还算不错。
回想起来,假如许君馥不是那麽托大,也许,以後的事根本不会发生----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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