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旁看着周奂摆着一张扑克脸，做出偶像剧男主角千百年用不腻的摸头杀这样完全不适合他的动作，徐俊完全丢失表情管理功能，下巴简直快掉到了地心底去。
敢情现在是什麽状况？周奂被鬼附身了？还是跟谁灵魂交换了？
嘴角抽搐了几下，他忍不住乾咳了两声：「我说奂奂宝贝，请不要随便就开启粉红滤镜，你不是走这路线的。」
周奂充耳不闻，把周围的一切都无视得彻底。
然而，徐俊这番带有隐然调侃意味的话，让顾怀之意识到周遭还有人在，颊边立刻刷上了一层赧色。
见他不为所动，徐俊又开口：「我说奂奂……」
「闭嘴。」
徐俊：「……」
好，很好，不愧是朋友，见色忘友的技能一样点满。
徐俊立刻抿上唇，抬手比了个拉上拉链的手势，嘴边噙着看戏群众的标准微笑，双手环胸向後靠上椅背，俨然开始演绎称职的吃瓜民众。
想他当年在夜店里浪得风风火火、声名远播的时候，这小子还不晓得在哪里混呢！
他要撩是吧？他就在这慢慢看他撩，他就看他多能撩。
将吵人的杂音屏蔽，周奂再次启唇，依旧用着对她独有的耐心循循善诱，「刚才想说什麽？」
顾怀之觉得这情况着实令人难为情，但偏偏瞅着自己看的那双眸里又是一副要问出她答案否则不把手移开的坚持，实在让人有些进退两难。
半晌，她无措地抿了抿唇，讷讷回应：「……我不喜欢凤梨。」
任谁听了肯定都觉得这不是什麽多重要的事情，他偏偏如此慎重以待，让脸皮薄的女人心里是一阵赧窘。可另一方面，她却又似乎有些小小的感动，心下那些原以为他不是那麽在乎自己的忧郁，也随着被他藏在字数背後的温柔不晓得撵到了哪个外星系去了。
「好。」
周奂应声，然後将原先调好的酒精随手往徐俊面前一摆，接着又取下一只酒杯，重新调配，将去掉的凤梨汁以柳橙汁取代，摇匀之後倒入杯中，再放上樱桃，然後呈给了她。
「欸不是，你女人不要的就往我这丢，是把我当……」徐俊忍不住碎嘴，结果话才说了一半，正在拭手的男人就冷冷打断。
「厨余桶都比你有用。」
徐俊：「……」
这年头朋友怎麽这麽难当？
「周奂，虽然这是你一直以来的风格，但朋友之间的玩笑话也该有个限度，你适可而止。」沉默多时的程乐乐忽然说上了一句，那口吻俨然是心疼未婚夫的护航姿态。
这人动不动就对徐俊呼来唤去，和他说的话里三句不离讽刺，每次在旁边听着都让人觉得刺耳难受，偏偏她家这男人对他过分的言行总是逆来顺受，当初在酒吧里认识徐俊的时候，她还以为他们是一对的，如今看了都有气。
闻言，周奂淡瞥了她一眼，面上看似无动於衷，目色却是锋利如刃。
「宝宝，没事，周奂说话就这个调调，没有恶意，认识这麽多年，我习惯了。没事的宝宝，别生气。」眼见好友脸色不对，徐俊立刻插入两人之中，轻拍了拍程乐乐的手背，好声缓解未婚妻心里头隐隐燃起的火苗。
知道徐俊有意打住这个话题，程乐乐也没坚持，闷叹了声，端起只剩半杯的鸡尾酒，连同闷气一饮而尽。
再迟钝的人都能察觉现在的气氛不太对劲，顾怀之有些尴尬地抿着唇，眼神才正要往周奂的表情上打探，坐在远边的客人却在这时喊了要点酒，他旋即转身朝那处走去，让她扑了个空。
他一走到右侧，好几个客人也都抓紧机会向他点酒，估计一时半刻回不来。
她收回遥望的目光，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酒，冰凉的液体才正顺着喉咙滑下，耳边就听见徐俊搭话的声音。
「怀之对吧？我能问问，你跟奂奂宝贝怎麽认识的吗？」
只是这第一句话，就让顾怀之狠狠地呛了一口，没心没肺地咳了起来。
没料到对方反应这麽大，徐俊愣了眼，连忙回头看了一眼未婚妻，以诚惶恐惧的眼神表达：这问题有这麽可怕吗？
程乐乐摇头。
徐俊怪异地皱着脸，又转回面向顾怀之，继续堆起亲切和蔼的笑容，轻声询问：「怎麽了吗？你们的初次见面，气氛不太愉快吗？」
顾怀之咳得有些难受，以左手捂着唇，眼眶泛上了一层泪，没办法答话，只好以摇头代替。
她跟周奂的初次见面岂会不愉快，简直都愉快到能上天了。至少那天夜里，她在他的拥抱之下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悦和快感。
至於周奂愉不愉快，暂时不可考。
「你给人的感觉不像是会常来酒吧的人，跟奂奂宝贝应该是在外头认识的吧？」徐俊顺着自己预设好的套路继续抛出问题。
看这女人光是喝一口蓝色夏威夷脸就红的和星光大道上的红地毯有得比，加上她说话谈吐中隐然透露出的淡雅气质，在江湖走跳多年的徐俊一眼就看出她不是走夜夜笙歌、流连花丛的花花蝴蝶路线，说不准跟周奂以前一样，走得是那种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知识份子路数。
况且，周奂那家伙从不让店里的客人知道他的名字，这个叫顾怀之的女人一来就喊他周奂，肯定不是在酒吧里认识的。
好不容易缓下咳，顾怀之先是抿了一小口酒来冰镇喉咙的不适，接着才抬眼看向眼前那一脸写着「我好好奇」的男人，「我们是在这里认识的。」
「咦？」徐俊惊讶瞠目，接着就皱起眉开始摇头。「不对喔。」
「奂奂宝贝对店里的女人从来不感兴趣的，这间店开了七年，搭讪他的女人排起队来可以绕台湾一圈，但我从没见过哪个女人跟他回家一趟之後还会敢踏入这里第二次。」
就凭他那老爱拿刀出来唬人的怪嗜好，哪个身心正常的女人惊得住这种吓？
没报警抓他、告他恐吓，就老天保佑了。
真不晓得他那颗天才的脑袋到底哪根筋不对，平时好端端人模人样的，碰上女人投怀送抱却尽搞这种怪事？
听见徐俊这话，顾怀之想起了那天晚上短暂上演的惊险场景。
的确，碰上那种上一秒还情慾迷茫，下一秒却剧情骤变成刀光剑影的情况，正常人应该都不会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可偏偏她那天大概是喝茫到另一种境界，一心只有完成最初设定的目标的执念，才会在危机解除而周奂也开口赶她走之後，还是坚持要和他上床。
现在想想，她如今还能安好活着，也是命大到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