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凯芹聊过心事後，我们本来打算直接回班，然而凯芹在见到我红肿的双眼时，直接就把我拉到厕所去。
「先洗个脸吧。」她帮我按下了水笼头，像老板想防止下属偷懒般紧盯着我。
我知道她只是担心我，所以落在我脸上的视线才迟迟不敢移开。
水哗啦啦地流在洗手盆内，我伸手过去，一阵冰凉落在我的手掌。我弯下腰把水不停往脸上洒去。
「不管你决定怎样，我都会陪你一起面对。」凯芹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冷水的寒意碰到了眼部，不知为何，我再次忍不住想要掉泪。我加快手上的速度，不停地拨水到脸上，好掩饰我不受控的眼泪。
恢复平静後，我和凯芹回到班上，佩璇忙不迭地跑前来说：「觉苡，段章俊刚来找过你，才刚离开，你现在去找他应该还来得及。」
「好，谢谢你。」我牵起了嘴角，坐回了我的座位。
「你不去吗？」佩璇奇怪地看着我，「你这样也好几天了，你和他是不是……」
「佩璇，班长在叫你。」冯浩的声音忽然从後方响起。
「嗯，对，班长叫你了。」凯芹也点头附和。
「有吗？我怎麽没听见？」佩璇虽然不相信，但还是走向班长，「班长，你叫我？」
「啊？没有啊。」班长说。
「可是冯浩和凯芹说你叫我。」佩璇一脸纳闷。
班长皱着眉转头瞥了冯浩一眼，又望向凯芹，随即微微睁大眼，对佩璇说：「……哦，对，我刚才叫你是想要你帮我……」
凯芹对我眨眼一笑，我心领神会地勾起唇角。我微微侧头看向冯浩，他正专心地低着头写作业，没注意到我的视线。
班长的表情也太不自然了。
不管冯浩方才是不是故意的，我心里依然非常感激他。虽然我跟班上的同学交情不错，然而对於感情的私事，我只愿意与要好的朋友分享，对於其他人的关心与询问，我只会觉得很不自在。
回转到前方，我看着桌上摊开的作业，不禁又发起了呆。
放学後，我到厕所换过运动服後，准备走回班上拿书包。
途中，黄一良老师正拿着课本迎面而来，像是刚上完课的样子，我对他招手礼貌地打招呼。就在我欲越过他的当下，他却叫住了我。
我停在原地，「老师，有什麽事吗？」
「你要去田径训练了吗？」黄老师问道。
我点头。
「我可以跟你聊一聊吗？还是你就快迟到了？」
从黄老师毫无变化的表情，我猜不透他想跟我说什麽。
「我还有半个小时才开始训练。」我说。
黄老师放心地笑了笑，「那就好。」他往前走了几步，指着旁边的某间教室说：「这里没人，我们进去里面坐坐吧。」
我点了点头，跟着他走进了教室。我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而他则拉了一张椅子坐到我的面前来。
「老师，您想跟我说什麽吗？」我开口询问。
黄老师微微皱了下眉，像是在酝酿什麽，半晌後，他也不拐弯抹角地说：「我最近发现你在班上稍微静了一些。是不是发生了什麽事？」
我的心一怔。我没料到连老师都察觉我最近的心情。
静默片刻後，我说：「是发生了一些事，不过老师您放心，我不会让这样的情绪影响我在课堂上的表现。」我向他保证。
黄老师似乎不满意我的回答，他轻轻摇头，「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他顿了顿，「如果有什麽事解决不了，可以放心来找老师谈一谈。」黄老师关切地说，「虽然之前大家都说你特别吵，但你现在突然有这麽大的落差，大家都很担心。」
我的双眼微微睁大，「大家？老师的意思是……」
「班上的同学都很担心，但他们都不敢直接问你，所以就拜托我了。」
或许这一次，我真的累了，所以不自觉就失去了伪装的能力。望着黄老师，我抿唇不语，心里涌起了一丝的惭愧。我真的不想让任何人为我担心。
「我们都希望你能赶快度过这个低潮期，回到原来的样子。」黄老师停顿，又笑道：「看吧，大家是多喜欢看你吵吵闹闹的。」
闻声，我不禁笑了出来，「明明他们老是嫌弃。」
沉寂良久，我再次弯起嘴角道：「谢谢老师的关心，我只是最近跟男朋友……有点摩擦，不过没事。我会尽快振作起来的。」
「我知道老师和学生本来就有一道隐形墙，所以你不会轻易说出心里的烦恼，我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但身在青春期的你们才刚接触恋爱，或许对爱情还不太了解，也时常感到迷茫，所以如果你真的为此感到非常烦恼时，向大人诉苦及询问或许是不错的选择。虽然我也说不上很有经验就是了。」黄老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但我绝对不会说出去，你可以放心。」
我默默点头，却禁不住好奇地问：「那老师青春期时也谈过恋爱吗？」
「嗯，不过当时候的老师及双方父母知道後都非常反对，说高中时期谈恋爱会影响学业，所以我们最後被迫分手。」黄老师还真的直接分享了他的恋爱史。
「那也太可惜了。」
黄老师的眼神在教室的某一处聚焦，「是啊，我们当时候根本来不及证明谈恋爱不会影响学业，她就被父母逼迫转学，从此失去了她的消息。」
他又笑道：「我们曾经说过，如果世上有一间恋爱自由的学校那就好了。里面的老师不但不反对学生谈恋爱，还支持他们多谈恋爱，让恋爱成为学习的动力。」
我怔怔然。
恋爱成为学习的动力，不就是我们创校人沈馨说过的话吗？
「老师，你说的不就是靛夏吗？」这时，我的心里出现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难道老师当时候交往的对象是我们学校……」
黄老师单笑不语。盯着他那意味深长的笑脸，我顿时就说不出话来。
「觉苡，」黄老师看着被风吹起的帘子，忽然淡淡地说：「恋爱虽然能让我们变成更好的人，能成为我们学习的动力，但反之，一段不健康的恋爱，只会让我们变得更加负面，失去了生活的一切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