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千岁千里而言,
遇上这个女生是继去年全国大赛以後,
唯一令他印象深刻的事了。
「千岁同学其实早就知道,拒绝比赛的只有渡边教练,不是白石吧。」
新春喜庆过去几天,大阪街头尚有节庆装饰品,大摇大摆地晃在眼前,简直与他脚底上,和冬季酷冷反道而行的木屐拖有异曲同工之妙。
北风吹一阵,他与结城亚矢停留在稀疏人少的红砖街道,身旁人行路灯闪烁着小红人的瞬间,千岁注意到自己私底下的心跳,出奇地平稳。拾起末端眉尾,他饶有兴致地回问。
「哦?你知道些什麽?」
「不,只是猜测。」
亚矢沈稳的眼往下凝视。然後说了,她只不过对於他的技能“才气焕发”有所在意。犹如刚刚千岁向她展示的那样——过5秒後,她会想起他是千岁千里。对未来的预知,毫不掩饰的自信。致使她揣测千岁应该不一定不知道,拒绝比赛的“预知”。尽管在那个时间点上,这种久远的预知说,听来是如此地牵强。於是亚矢又加上另一个可靠的说法。
她自认网球场上的白石,她未必了解。
可最起码,千岁比她还了解。
「至少,千岁同学一定也明白,白石不是个会逃避的人。」
她说,心想着,这就是白石与她的不同。
论其事的复杂度,她还曾怀疑千岁跟渡边串通的可能性。
说不定,被蒙在鼓里的只有白石一人。
「BINGO。」
此刻的千岁总算正面的迎向她的目光。因为他想好好记起她一双明亮,却流露三分冷漠的眼睛。那比起笑容,更老实的这道眼神。
「不过你只答对一半。我并没有跟教练串通好。」
「…这麽做的原因?」
双方抛过来的对话极速,似乎都是不假思索的。千岁便很快的明白亚矢的意思。
直接问白石,想必问题早早结束了。
大费周章地传话,究竟是为了什麽。
紧梢间,人行道的路灯已由红转绿。
他的思绪落到那时候。
“我想跟白石比赛。”当初,他告诉渡边修,就这一句话罢了。而渡边修自然,回应他的也是一句索然无味的“为什麽?”
然後千岁千里理解到,只要渡边修坐下的身子一旦往前倾,双手抵住下巴,摆出一副由下往上看的眼神,便有可能是他打算对此事与这个人,设下一盘棋局。
“只是想为初二的全国大赛做了断。还有…不,没什麽。”他确定当时说的原因,有一半真,截断一半纯粹是他觉得不吻合性格,过於干涉了白石的立场。正当千岁戛然而止,才气焕发的能力,冲进他的脑袋。
再过两秒,渡边会说“好”。
“我会告诉白石。”果不其然,得到这样的答案。然而,从渡边的脸上感受到爽快答应,所没有的随意笑容,加上那过於自然,立即埋入赛马报的举措,千岁意识到事情可能不会如他想得发展。再然後,听见一句“拒绝”,他也料到了,那不可能是白石的回应。
「所以,连我都没料到阿修会搞这一出。」
未停,他又侧了身面对店面的玻璃窗,「现在想想只要直接问白石,大概就迎刃而解了。不过,阿修恐怕想得更多吧。」
事後想一想,假使他们暗自比赛。
结果白石赢了,白石就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弱点。
输了,就会像渡边想像的,他必须承受的压力後果。
且无人能解。
「也可以不透过比赛告诉他弱点?」
「用说的无法让一个人理解。挫折这东西,是需要切身感受到的。」
宛如柿子,必需亲自品嚐才能知道“涩”的味道如何。为此,他更不想看到赢过他的白石,输给别人。这是他另一个的原因。只为了让白石正视到,自己的完美圣经,实际上的程度。渡边修看出整件事的大局,因此不道破,穿针引线。哪怕他彻头彻尾扮黑脸,也要选择与千岁站一阵线。毕竟诚如他所言,他也比任何人都了解白石的网球实力与状况。一把整件事情连接,亚矢虽面无表情,心灵倒也切身意识到渡边,深至极端的城府。看入千岁眼底,她的默默聆听,却有探究的意味。
「反正,对白石说“你的实力怎样”这类的话,我真的说不出口。」
他老实承认,让渡边顶替他扮黑脸,内心着实轻松不少。明明都退社,自己开了头,但选择假装不知情。让白石跟渡边引起争执。仅仅因为他自己的个性。捉摸不住,没办法承受过多的责任。路上离奇地没了喧誊。似是回应亚矢般。而他只看到她释放了暖而不热、淡而不冷的笑颜。
「听完,你应该也会瞧不起我了吧。」
「嗯,是有一点。」顿尔,下移的目光再一次落到他身上,「但我能了解你的心情。」
「听你这样说...嘛,总算能稍微放过自己一点。」他倒也笑了,手插入口袋。
或许他们都是在逃避,为了不让谁都受伤,因此说不出口,一味拖延时间直到纸包不住火,如此而已。相较於“谁都有软弱、犯错的时候”这一句话,那直率的发言,更让他心情舒畅。笃定,她至少对上白石的问题,想必也不会用一般大道理去理解白石。
一连串话番弄至完,宴席终究有结束的一刻。亚矢笑得很温煦,平稳的脚步声与背影到千岁的眼耳渐行渐远,让他停止了笑意。
千岁不知结城亚矢搞师生恋的事实性,更不清楚白石藏之介与结城亚矢的关系。他只清楚一件事,能完全倾听男人的心声,了解男人的想法,是在银发族将棋会,一位老婆婆说的,解语花。结城亚矢或许有解语花的特质,可解语花又何尝是干愿做一朵善解人意的花,来到人世。
「独生女呀…」
他用他网球外的技能,看懂了。
世有解语花,凭谁解花语。
白石发现,当他左手挥拍上至五千,下至一万下之际,大阪的天已蒙上渐层的蓝紫色,渐渐晕开步入傍晚的黑。过程中,不管学校网球场上的气温时而温时而冷,也无法扼止白石清透的脖颈、结实肩夹骨上的汗珠,染湿了运动衫。沈重的喘息声,代表了他彼一时的心境。
「不行…身体已养成习惯。怎麽打都不行。」
一开始,他只对自己的打法评上无趣两个字,因为胜者为王。他没有犹豫。初二遇上财前,他了解到并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完美的打法,於是和夥伴们沟通,任由他们成长发挥它们最大的长处,继续靠自己的圣经,制造〝不协调〞。度过一层层难关,再也没对这种打法产生质疑到现在。
事到如今,他能拿什麽理由,背叛网球圣经?
「亚矢?」
手机响起,中断所有一切。将手机摆放到耳廓边的一刻,他感觉时间暂停了片刻。他喊出她的名字时,且听到她说一句“新年快乐”时,球场内的裁判椅影子逐渐淡去。
元旦那一天,他一股脑儿来到聚会,又擅自离去,完全没和她说上半句。对於这样的自己,白石回想起来,不禁垂下眼。不知为何,钳口了。从久违通话里,散发这股沈默的窒息感,特别漫长。
蛮糟的。
「阿阿,新年快乐。抱歉,居然这麽晚才跟你说。」
「没关系的,你还在网球场吗?真的很勤奋呢。」
「哈,幸亏你这一说,疲劳消除一半了呐。」
不知是否亚矢也察觉了这点,索性回应,且额外加上後一句,有意不让白石专注在,晚道新年快乐的原因和愧疚。依旧是他认识的结城亚矢。
只不过,他到底是不是她认识他自己?
白石收拾起球拍,想说点什麽,结果还是被亚矢抢先了。
「下个月有空吗?」
「唉?」
「二月的周末,千堂先生有场拳击比赛,是浪速之虎的对决喔。」
他一时间转动脑筋,没反应过来,直到听见浪速之虎,猛地回忆起九月份,在TAITAC饭店遇到的那个拳击手,千堂武士。
阿,的确是很久不见了。
「拳击赛吗?不错呐,既然同是浪速,顺便也邀谦也…」
「不,白石就行了!」
亚矢放大声调,他惊动眼眸,猜不透她底下的表情为何。准确来说,面对亚矢的话语,他有些懵然到,快听不见声音。他是被她的只言片语,触动心底的某个机关。
「只要白石来就好。我只想,两个人看比赛。」
ーー我只想跟你,单独两个人,一起。
「可以吗?二月十三日那天…你会忙吗?」
等到他自己挂上电话的瞬息,他似有似无地答应,也没让自身觉察,让人不可思议的一切。只有时光与脑袋逐渐冷却,白石藏之介才了解他刚刚至所以听到〝只想两个人〞会当机的理由。英挺的站姿後面,一对乌鸦双双飞过叫喊。
在暮色垂怜的片刻,一朵解语花发自内心,
递下小片花瓣视作邀约。
这是……约会?
「唉————————?!」
後话:...总之,恩,二月篇情人节前夕,这两人要单独约会了哈!千岁的个性不是很拿捉,可能有ooc吧←_←然後!因为二月篇章同时,会进入龙雅大章,所以下一篇一月龙雅章会很晚很晚很晚发==毕竟要迈入大章,必须要谨慎构思,排好剧情段落,否则真的会死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