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恒新掌心朝上撑开了手，立刻就有一只大手盖了下来与他十指交扣。他抬头望向笑吟吟坐到身边的人，今天是小莱啊...圆圆的眼睛看清是谁後弯成了两道下弦，「嗨。」
「新新又想要牵手了对吧？今天我牵你可以吗？」叫做「小莱」的男孩子语气很亲昵，和这里所有的人一样，每个人对尹恒新都是这种语气，可爱又宠溺，像对小孩子说话，又有点微妙的暧昧。
「嗯！可以唷～」尹恒新笑得眼睛都眯弯了，他把头靠上小莱的肩膀，眼睛看着两人交握着的手出了神。每天，不，每次，总会有人来牵起他的手。这次从何时开始的呢？尹恒新也忘记了，很早之前在他成为这家loungebar的常客後，他的手就从未落空过。
今天是小莱，上次是Bobby，再上次是成成，再上上次...
他们或是十指交扣，或是单手紧握，像是用此当做坐在尹恒新身边的理由，义正严词地做他这一晚的护草使者。
「新新，」空落的另一只手被人牵了起来包在两手掌心之中，尹恒新转头看见另一张熟悉的笑脸，是成成。「今天跟成成哥回家好吗？」
这麽明白的邀约，但没有人在意，连与他十指交扣的小莱也只是看了一眼，然後继续和身旁的朋友们聊天。
「成成哥，不可以啦。」尹恒新的圆眼睛笑得弯弯的。
「好吧，下次再问你。」这个「成成」也无丝毫懊恼，嘴唇轻轻碰了碰尹恒新的手背，揉揉他的头发就走开了。尹恒新再次倒上小莱的肩头，持续今晚的放空。
没有人在意，因为尹恒新从未答应任何人的邀约，就像他可以让任何人来牵他的手，因为没有一个人是特别的。
他总是自己来，自己走。
每个人都想带他回家，也只是想带回家，从未有人对他说过今天一起回家那明天呢？会从此都回同一个家吗？还是继续替换带回家的人？
每个人也都对他很好，也许是因为没有谁比较特别，所有人彷佛都很特别，他们会自动来牵他的手，会请他喝酒，会把他当孩子宠，会抱抱他、亲亲他，像宠孩子似的，带点微妙的暧昧。
尹恒新轻轻地推开了小莱的手，後者回头看他，「去厕所吗？」尹恒新点点头。
「那等等回来再牵？」
「嗯，好。」小莱笑笑地摸了摸尹恒新的脸。
----------
尹恒新慢慢地洗手，他总是如此神游天外的样子，手流冲掉了手上的白色泡沫，冲走的只有泡沫吗？他想。
「你那样笑不累吗？」
尹恒新抬头看向镜子，他身後有个人手插在口袋里肩靠着门站着，他不记得这个人的脸。
尹恒新关上水龙头，回身与对方面对面，「我吗？」他眨了眨眼睛，真的不认识这个人，而且他脸好臭。
每个人对尹恒新都是笑笑的，没有人对他摆过臭脸。
「不然呢？笑得像个白痴的只有你啊。」
尹恒新又眨眨眼，他没有生气，只是无法理解，这个（对他而言）初次见面的人为何这麽无礼。
「你为什麽要生气？」对方没有回应，只是瞪着他，尹珩新思付片刻，朝那人伸出了手。
「你要牵手吗？」
对方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表情渐渐浮现不可思议，再加深成恼怒。啊，惹得他更生气了，尹恒新想，但他不是故意的，他真的不懂对方在气什麽。
「你真的是谁都可以是不是！」那人向前一步推开了他的手，脸上的愤怒细看带了点懊恼。尹恒新收回手，难得地微微皱眉。
「让你生气了对不起，可是我真的不懂你为什麽要生气？」他偏了偏头，持续看着那人的双眼，他是双眼皮。尹恒新的睫毛很长。
「没有人对我生气过，我也没见过你，也不知道你的名字，」他眨眨眼，「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为什麽这麽生气吗？」
那人的眉眼很深，鼻子挺挺的，他们对视一阵，那人先别过头，尹恒新觉得他应该是在努力压抑怒气。
他有情绪，他不一样。
尹恒新不自觉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那人的脸颊，对方明显地顿了一下，闭上了眼睛纾了一口气，抬手握住了尹恒新的手。
尹恒新吓了一跳，觉得胸口紧了一下。他没有过这种感觉，即使被牵手过这麽这麽多次。
生气的男人把脸转了回来，眼神紧抓着尹恒新的双眼，尹恒新的手还被他抓在手里，他将尹恒新露在他手掌之外手指移到唇边，若有似无地吻了吻。
指尖发麻，尹恒新的呼吸有点困难。
「跟我走。」尹恒新觉得自己忘记怎麽眨眼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