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丸透真扭头就往回跑。
左手抱着两瓶矿泉水,开封过的可乐沿着瓶口溢出,铝罐里的深褐色液体因为跑动的幅度太大,溅湿了他整只右手,可他就跟没感觉到似的,一股脑地往回奔去。
旁边的路人看到这个景象,纷纷往两旁退去,狗丸透真的长相原本就不是那种好相处的样子,此时紧紧咬牙、露出明显的犬齿,上挑的凤眼因为烦躁更显锋利,看起来就跟要去干架似的,谁没事想去触这个人的霉头?
另外三人也紧紧跟在他後面,虽然他们一个未成年,一个没谈过恋爱,唯一有经验的还是个花花公子,三个人里没一个人能提出有用的意见,只是看着狗丸透真一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那微乎其微的团队情谊促使他们稍微犹豫後也跟着微了上去。
「那女人不是变心了吗?呼……三心二意的家伙舍弃不就好了?既然不能陪伴到最後……那一开始就不要说喜欢嘛!」亥清悠也跟着大部队跑着,虽然不太懂他们说的事情,不过有句话他是听懂得,就是那个女人抛弃了透真。
他看不懂那女人最後的表情,黑沉沉的眼睛好像有着千般情绪,他才想要看清楚,却又很快消失不见。
他不明白为什麽大家都在替那女人说话,就连一开始也不喜欢对方的枣巳波和御堂虎於,为什麽在那女人看上了那个死胖子之後,不但不责备,反而都在替她说话?
不管有什麽理由,明明背叛就是背叛啊?
他看不懂那些复杂的眼神,也不想看懂,他只知道那女人最後笑着的样子真的十分碍眼,表面上看起来好像很温柔,但却强硬得不容拒绝,在一瞬间与记忆中最为绝望的画面重叠。
那种感觉就像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弱小,无力,拼命伸长了手想要挽留,却只能看见那个男人毫不留情转身的背影。
擅自插手他的人生,让他像个傻瓜一样,拚尽全力却换不来一句真心的夸奖,扔下一句言不由衷的道歉,就把他像垃圾一样抛到一边。
骗子。每个人都是骗子!那个人也是,奶奶也是,他所做的一切在他们眼里就那麽廉价吗?
「亥清,我不知道你过去经历了什麽,不过有件事你得明白,感情的事容不得外人插手。」听见亥清悠的话,聪明如枣巳波怎麽可能听不出来,那隐藏在抱怨之下宛若困兽般的怒吼。
他对於探索别人的秘密没有兴趣,推己及人,他也有着不想被人知道的事情,隐藏在心中,即使千疮百孔依然不愿放弃的固执,哪怕只要狠狠剜去腐肉就能癒合,也不愿意让人窥探心里最柔软的那一块。
就像个傻瓜一样,不过就算是浓稠黄白的脓疮,那也是属於自己的一部份不是吗?
那是他人生中极为少数,只属於他,任何人都无法沾染的事物。
哪怕所有人都避之唯恐不及。
「虽然我也会对有主的女人出手,不过有些事情还是拎得清的,认真的女人就和毒药一样,麻烦且充满诱惑,那种彷佛全世界只能看见你的专注眼神本身就是一种剧毒,一旦上瘾就无法戒除,在其他人眼中或许求之不得,但却是我们这种人最碰不得的类型。」御堂虎於也难得认真起来。
当风流成了一种习惯,认真的人在他眼里就像的傻瓜一样。
他的父母将所有期待都放在兄长身上,对他则是采取「爱的教育」。
「不用去想公司的事情,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我跟你妈,还有你哥哥,我们都希望虎於过的幸福」
「留学?不可以,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还是日本的大学最好」「其他的事我都能答应你,不过到国外当背包客这件事没得商量」
虽然表面上好像做什麽都可以,但是当他提出了要求,却又什麽都不让他做。
他的父母亲人,嘴里说着爱慕憧憬他的女人,反正人类就是这样吧?随便说说,满口谎言,将他们的期望和想像随随便便套到他身上,一边说着也可以对他们提出要求,事後又用更多的藉口推卸责任。
「可是还是会向往对吧?像狗丸这样总是口头上嚷嚷着自己是坏蛋的人,其实更容易对他人心软,对这种自以为是真心实意的关心最无法抗拒了。」枣巳波看向前面的狗丸透真,眼角余光能不经意看见了旁边退避三舍的路人,那种害怕中带着厌恶的眼神,想必对方脸上绝对是非常恐怖的表情吧?
他可是知道的喔!狗丸不笑的时候就已经是凶巴巴的样子了,一旦紧张或急躁起来就更是可怕,那种表情就连他都会有些心颤呢!
上帝果然并不公平,他们无论如何摇尾乞怜都求不到的恩赐,就这样降临在一个愚蠢到女朋友都快丢了才知道挽回的混混身上,愚蠢又很笨拙,却奇蹟似的让人恨不起来。
或许他心中残存的人性本善还在隐隐作祟吧?狗丸虽然天真的让人看不下去,不过这样的人能留一个是一个,如果那个满口谎言的女人所垂下的蜘蛛丝能把狗丸从地狱拉上去,他会在深渊偷偷推一把的。
就算是恶魔,也不想和太多人一起分享自己的领地嘛!
「那女人也算是歪打正着,她这招以退为进的手段很成功,狗丸才挣扎几秒钟就重新陷进去了。」御堂虎於也跟着看了过去,虽然相处的时间很短暂,不过饶是他也能看出来,狗丸透真和他们并不一样。
那家伙是真心喜欢当偶像,享受唱歌和跳舞,并且勤勤恳恳地完成每一次的练习课程。
不过是个不小心走错了路的笨蛋,纠正一下就行了。
违约金什麽的,他御堂虎於什麽没有,就是钱多到不知道该怎麽花,与其给那些口是心非的女人,不如拿来日行一善。
反正他只要每天过得开心就好了。
「你们的意思是,透真和那个女人会重归於好?」看着两人交换了个他看不懂的眼神,还没得到答案的亥清悠努力想跟上话题。
「嗯……这只是我们的猜想而已。」枣巳波回答道,「如果猜测成真了,亥清就要比现在更努力了。」
「哼,我不管什麽时候都很努力,为了让那些瞧不起我的混蛋付出代价!」亥清悠恶狠狠的说着。
「从双主唱变成单一主唱啊?阿悠你这也算是升官了吧?」御堂虎於突然来了这麽一句。
「哈?什麽升官?」亥清‧高中生‧悠两眼迷茫。
「就是亥清终於可以独立做主,不用再经过狗丸共同决议的意思。」枣巳波解释道。
「什麽意思?透真要退出了吗?为什麽?因为那个女人?」一下子冒出了太多讯息,好奇心重却不愿承认的亥清悠如是问。
「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这样吧……」御堂虎於不负责任地说着,然後咧开嘴哈哈一笑,「等哪一天阿悠也开始对女人产生兴趣,就会明白透真现在的心情了啦!」
「无聊,那种罗哩罗嗦还喜欢做奇怪料理的生物有什麽好的。」像是想到了什麽,亥清悠得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哎呀,好像不小心知道了什麽不得了的内幕。」枣巳波饶有兴致的看着亥清悠一下青一下白得脸色。
「哈哈!恋爱就是青春嘛!看来阿悠也算半个男人了!」御堂虎於笑得非常开心,同时也向亥清悠凑了过去,正大光明的八卦道,「来,和我说说,对方是个什麽样的女孩子?活泼的?文静的?还是火爆小辣椒?」
亥清悠顺着御堂虎於的话想了一下,活泼嘛,在厨房做奇怪料理的时候好像挺跃跃欲试的;文静是什麽意思?是指很安静或者很内向吗?印象中那个讨厌的男人似乎有说过类似的字眼,那大概也算吧?
至於火爆小辣椒……请原谅满肚子坏水却还只是个单纯高中生的亥清悠听不懂这麽高级的词汇。
「我想应该都有吧……」亥清悠不确定道,又活泼又文静,那个女的原来是这样的形象吗?
「什麽都有啊……阿悠是不想回答所以故意整我吗?」御堂虎於有些无奈,连女人什麽性格都说不清楚,看来还是停留在纯纯的同学关系。
「早恋也不是什麽好事,御堂你也别怂恿亥清了,狗丸已经不见了喔!」枣巳波适时的中止话题,然後伸出食指,指向已经消失在建筑物门口的狗丸透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