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到来,一个向下沈沦的速度太快,一个变强大的速度却不够快。
少了新丽的後援,肖赞要拍戏只得另寻管道,他决定把自己当回新人,四处参加试镜,盼得伯乐的赏识。
王一泊回到横店拍戏後,肖赞随後也到了横店参与试镜。
没有经纪人的保护,肖赞就带着一名助理前往横店。
彷佛回到了出演陈情令之前的时光,肖赞在北京总是独自坐着公车,四处争取演出的日子。
肖赞深夜抵达横店时,王一泊亲自开车接人,把肖赞领到自己的房间。
看着忧心忡忡的王一泊,收拾好情绪的肖赞看似淡然。『放心,没事的。』
『这次挺多剧组都让我去试镜了,搞不好运气好呢。』
王一泊『你确定他们不是又要遛粉吗?』
肖赞『去之前,怎麽会知道呢?有一点点机会,我就不能放弃,对吧。』
两个月前,各剧组剧本是由制作人亲自捧到面前任肖赞挑选的,如今肖赞得和二三线小明星一起排队试戏。
肖赞在这场面试场合,狭路相逢,在外面坐着等待时,遇到了对家的艺人。
朱龙因是被指定试镜,所以直接跳过队伍,正神气万分地走过肖赞身旁。
看到肖赞的那一刻,朱龙夸张地脚步停了下来,更大声嚷嚷地让周遭人都忍不住看了过来。
『哎哟,肖赞也要排队试戏呀?我还以为顶流都是直接被内定为男主角的。』
肖赞有礼地笑笑,并不想正面冲突。
朱龙笑着看了眼跟肖赞一起在外头等待的十几人。
『你慢慢排吧,我先进去了。』
肖赞想起去年底,他风光的时候接收了朱龙的商务代言,现在只不过是风水轮流转。
朱龙往前走了一步,又停了下来,转头说。
『看在过去的情谊,跟你说也无妨,这场试镜,你可能要白跑一趟了。我们只差签约了。』
有资源和後台的艺人,是靠着公司在前铺路的,选角试镜都只不过是过场。 肖赞没有天真到,不知演艺圈这个游戏规则,但肖赞骨子里不认输的天性,不信凭他几年的演戏历练,冲撞不出适合的角色。
王一泊在拍戏的空挡,跑来了肖赞试镜的摄影棚。
看见在外等待的演员们,坐在走廊上左右两排的座位,竟壁垒分明,除了肖赞的所有人,都挤在右侧。肖赞明显地被排斥孤立着。
演艺圈的人现实而无情,现在肖赞二字像是毒药,众人避之惟恐不及,都怕一旦被跟扯上点关系,下个被黑子群攻的人就是自己,再了不得的友谊也不比上自己的成名大梦。
看着王一泊走近,相识的一演员打着招呼。『一泊,你怎麽来了?来这里坐。』
王一泊微点了头,接着就毫不犹豫地坐在肖赞身旁。
王一泊侧头温柔地问。『怎麽一个人坐在这?』 肖赞抬头看了眼王一泊,笑了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继续低头背着等等要试镜的台词。
然後两人没有交谈,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直到试镜的时间到来。
右侧那排的窃窃私语,和频频窥探的视线都无能打扰王肖两人自成的结界。
一场一场的试镜,肖赞真情实感地演绎着,费尽所有力气的哭着笑着。但表演结束,往往迎来的是现场的一阵沈默,考官们总是面面相觑。
还是小透明时,制作团队会直接点评,好的坏的都能吸取为经验。
但现在摆明着,对方看肖赞,再抛光磨练过的演技,也比不上他身上背负着的罪过。
沈默之後,稍微有点善意的导演会实话说。『肖赞,我喜欢你的表演,但我们这个剧组惹不起搞你的那些人。』
而恶意遛粉的人会说。『能请到你绝对是我们的荣幸,我们内部讨论讨论,或许对外放个消息看个反应,你觉得如何?』
当然横店这趟,又是徒然无功。
在横店的最後一晚,肖赞是吃了安眠药才睡着的。闭着眼的他,眉头依旧深锁着。
王一泊伸手想抚平那眉头的皱摺,它却固执地不动。
主人翻来覆去,低声呻吟着,像是身困噩梦中,挣扎着醒不来。
王一泊摇了摇肖赞。『赞哥,醒醒。』
肖赞睁开迷茫的双眼,似乎要捉住浮木般的伸出双手,朝向天花板疯狂挥摆着,一碰着王一泊的手,就紧握住不放。
王一泊紧紧地回握。『哥,你又做恶梦了?』
肖赞眼神逐渐定焦在王一泊脸上,眼底还有着丝丝恐惧,捉得王一泊的手都吃痛了,一边语无伦次地讲着。『我被一大堆人追着,他们都在对我咆哮,都在叫我滚,我很努力地往前跑,四周围过来的人却越来越多,我跑不掉....』
王一泊轻轻拍着肖赞的背,试图帮他平顺呼吸。『你做恶梦了,那不是真的。没有人骂你,也没有人追你。』『快睡吧,眼睛再闭上,我抱着你睡。』
王一泊早已亲手卸载了肖赞的微博,减少微博上的恶言恶语影响到肖赞,但长达一个多月的网路霸凌,竟让肖赞开始有些怕人。
怕面前的人,就是在网路上写着『肖赞去死』『我是普通人,我讨厌肖赞』的一员。
因恶梦惊醒的肖赞,安眠药已经失去了效用。为了不让王一泊担心,他闭着眼直到身旁沈稳的呼吸声传来。
整晚肖赞就盯着白色的天花板,一夜未眠。
肖赞原本就多虑,风波发生後,他的失眠问题每况愈下。
到了四月中,风波依旧尚未平息。
王一泊看着肖赞的消沈,急於有些转机,他多次提及,他要出面帮肖赞说话。
不仅杜化强力反对,威胁要撤掉王一泊所有资源,以吓阻他公开支持肖赞。
反对最力的是肖赞。
肖赞不惜再用分手,要求王一泊保持静默。
一直到这一日。
肖赞以前团里的好友彭楚月发了个人单曲『她她』,讲述的是女同志的故事。但MV里,其中的一位女孩有明显的唇下痣,导演的拍摄与剪辑手法,懂镜头语言的,都了解那个特写唇下痣的镜头,暗示着这首歌写着是彭楚月和肖赞的暧昧关系。
彭楚月在朋友圈里分享这个MV,还有朋友在下面评论着。『他不值得。』『心疼欢欢。』
肖赞看了,无奈地笑笑,没有太多反应。
倒是王一泊捉狂地,一把把手机摔了出去。
『他凭什麽这样搞?』
『利用你炒人气?』
『你现在都这样了,他还这样搞你!』
肖赞没那麽在意地,直接把歌放出来听。
『她不坏
有些怪
把她藏起来
如果爱
不要猜
天亮会明白』-她她
肖赞『挺好听的,欢欢编曲编得好,唱得也好。』
王一泊不应和肖赞,独自坐到沙发上,开始拨弄着手机。
王一泊一结束手上的动作,肖赞的手机讯息显示声就响起。
肖赞『你发博了呀?』
肖赞点进去一看,双眼一怔,立即大喊着。『王一泊,你完蛋了,快撤下来。』
王一泊『我不要。』
王一泊以手误为藉口,表了态。
他利用宣传杂志封面的机会,本该从微博分享杂志特别为他设置的连结,他假装失误地从绿洲发出,而绿洲的帐号不是属於杂志的,而是属於博君一肖CP粉的帐号,一点进去,就看到王肖两人的合照。
王一泊要全世界知道,从来没有碧欢组合,只有博君一肖。
肖赞着急说。『王一泊快撤!别把事情搞大了。』
王一泊铁定了心,要将错就错。
肖赞只说了『你何必呢。』『扯上我,你到时候惹麻烦怎办!』
王一泊『我就是要跟你扯不清。』
肖赞『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什麽都不怕,但我怕呀,我不想再多是非,该看的人也都看到了,现在可以撤了吧?』
过了十几分钟,王一泊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把连上CP粉帐号的连结给改正。
肖赞的事业受阻,两人不说开,但肖赞明显花在感情上的心思也减少许多。 王一泊总觉得自己得像八爪章鱼似地,紧紧地扒着肖赞,否则肖赞走着走着,有意无意地就会忘记他还在後面跟随。
两人相处时,肖赞的情绪低落,越来越常发呆着,忘了他的小朋友在旁乖乖地等待关注。
又如同王一泊拍摄有翡,被困在剧组,王一泊要肖赞来探班,肖赞去了几次,就不再去了。
肖赞总觉得自己是个拖油瓶,身上带着的低气压,也间接影响王一泊的情绪,偏偏他在有翡里演的又是俏皮多话的角色。
他看着忙碌的剧组进进出出,王一泊忙着进入角色,连环轴地忙着商务和活动,自己却像是闲人一般,不被需要,不被注视,肖赞不嫉妒不吃味不发酸是骗人的。在那,他只能是被王一泊藏在饭店房间的男友,而不是肖赞。
出事後,肖赞对王一泊的顺风顺水情绪是复杂的,他百分百的为王一泊开心。
但他深知,他出事後释出的商务代言,除了对家捡了个便宜,王一泊算是得利的第一人。现在的肖赞像是没落的夕阳,而王一泊却如日中天。
肖赞已经无法跟王一泊并肩。
爱情中的不对等,像是关系中的裂缝,两人距离越大,裂缝也逐渐加深。
甚至网路上开始谣传搞肖赞的,就是出自王一泊的公司乐华之手。
还有一说,王一泊的公司乐华花了三亿,誓言把肖赞拉下台,让王一泊独占王位。
一看到这个传闻,肖赞的第一个反应是。『搞我就好,别搞他。』
肖赞当然是不信的。显而易见的,这是对家要拆博肖CP的手段,就是得让两家反目。
直到某日有人匿名寄来了一份名单,像是刻意似地嘲笑着肖赞的天真,名单中一一罗列着黑粉营销号背後的金主,其中竟有乐华的内部人士。
看完名单时,肖赞的脑袋一片空白,手不禁颤抖着,他盯着名单整整十分钟无法动弹,那份冷冽从心脏透过血流直通了血管的末梢,他全身因发冷而颤抖着,原来他毕竟是太过天真了。
他没有打给王一泊,他直接质问杜化。
肖赞『为什麽黑我?』
杜化没有预期到会接到这通电话。『你怎麽知道的?』
肖赞『那重要吗?我跟你们有什麽深仇大恨吗?』
杜化『没有深仇大恨,但有绝大的利益。』
肖赞听懂了,愤而挂电话之前,他听到杜化说『是我做的,王一泊不知情。』
没多久,肖赞接到了杜化的简讯。『不过是生存的竞争法则罢了,我并没有想道歉,但送你一个有用的消息,无害。你以为的後台,才是最大的黑手。』
打了几通电话,肖赞确认了杜化的消息。
原来他自己的演艺生命,竟是断送在一桩冷血的买卖下,他却是後知後觉。
227事件,即使再加上对家的黑子污蔑,只要肖赞的公司愿意,总能有可用的关系,让肖赞重拾舞台,即使不是回到去年底百分百的全面复出,但也能有些露出和拍戏的机会。
原来是在肖赞2019年上半年最消沉时,给了他浮木的新丽,成了打垮肖赞的最後一根稻草。
新丽持续几年上市失利後,不得已要卖给腾讯旗下的阅文集团,两方有对赌协议,新丽在18,19,和20年盈利必须达到一定的指标,如果没有达成,阅文将可以更低价收购新丽。
新丽傍上了爆红的肖赞,原本20年打算靠着这棵摇钱树,能把自己卖出个好价钱,不料遇到227事件。腾讯见状,加入战局封锁肖赞,妥妥地让新丽在20年无法达成对赌协议中要求的盈利目标,这省下的收购费用高达数十亿。
只要牺牲肖赞一人,净赚数十亿,怎麽想都是一桩天上掉下来的好买卖。
所以原来让肖赞滑倒跌落水底的滑石是227大团结,紧拉着肖赞的脚往下沉的水鬼是对家艺人派出的黑子,但让紧紧缠绕住肖赞,让他无法挣脱的水草是自己人腾讯。
此刻,肖赞真觉得被全世界孤立了。
肖赞第一次真正体验魏无限在不夜天的那一夜,众叛亲离的绝望。
世界之大,却所有人都盼我一死。
魏无限选择成全众人,跳下悬崖,他呢?他能毫无眷顾地,抛下一切吗?
那天肖赞连夜搬离北京,搬离了他跟王一泊的住所,回到了重庆。
王一泊一发现就来电追问。『你怎麽回重庆了?』
肖赞笑笑地说。『北京也没工作,我看我演艺圈干不下去,我就提早回来当设计师也好。』
王一泊听出了异样。『发生什麽事了?』
肖赞固执地不说明。『什麽事也没有,就是看开了一些事。』
王一泊追问。『什麽事?』
肖赞『你别问了,好好拍戏,我在重庆很好,别担心。』
肖赞始终没有问王一泊乐华下场的事,他深信王一泊的无辜。
木已成舟,再让他知道,造成他与公司的嫌隙,又何必呢?
王一泊沈默了一会说『赞哥,你去看看你的银行帐户。』
肖赞『干嘛!你给我打钱呀?』
王一泊『嗯。』
肖赞手机上了银行帐户,已经两月,没有任何工作进帐的他,竟然多了好几笔存款,数目惊人。
王一泊『那是我帮你赚的,那些商务代言本该就是你的,我只是还给你而已。』
肖赞看着帐户上的数字,好一会说不出话来。
清清了发涩的喉咙,肖赞说。『一泊,你不必这样。』
王一泊『我乐意。』
肖赞假装轻松地说。『那我就继续放大假,让我的男朋友赚钱养我了。』
王一泊认真地说『我会赚很多很多的钱,给肖赞拍戏。』
肖赞沈寂後,王一泊很长一段时间,一个人打着两人的工,收入全数入到肖赞的帐户。
当最爱的人坠落悬崖之际,
蓝忘羁捉不住的手,王一泊紧紧捉住了。
肖赞最终没有如魏无限,绝望地一跃而下。
前路黑暗无边,幸而他拥有了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指引前行。
『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
和会流泪的眼睛
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
OH~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
OH~夜空中最亮的星
OH~请照亮我前行-』夜空中最亮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