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的诊间弥漫着消毒水味，「滋滋滋」的高频声音停歇，背景的轻音乐终於重新充满整个空间。
蓝文彬升起诊疗椅，左手握着口镜，右手拿着洗牙机头，说：「请你先漱漱口。」
诊疗椅上的女人留着一头黑色长直发，画着淡淡的妆，Ｖ领的衬衫只扣到上面倒数第三颗，隐隐约约露出乳沟。
她拿起漱口杯，漱了一口，将治疗巾往下拉了一下，躺回诊疗椅上。
诊疗椅降下，那治疗巾只盖到手臂高度，胸口的事业线一览无遗。
站在一旁的助理不等蓝文彬吩咐，眼明手快的拉起治疗巾，直接盖到下巴处。
「好，那我们现在洗上排的牙齿。」蓝文彬说。
隔了五分钟，诊疗椅再度升起。蓝文彬脱下手套，说：「何小姐，你的牙齿磨耗比较严重。你有睡觉磨牙的习惯吗？」
何小姐的眼神瞥过蓝文彬的手，那双修长的手指上没有戒指。
「我怎麽知道？我睡着了。」何小姐对他眨了一下右眼，说：「我一个人住，单身。」
「好，那你要注意饮食，不要常吃太硬或太酸的东西。」蓝文彬说。
「你叫我不吃，我就不吃。」何小姐说。
「那我们今天疗程就到这里结束。牙齿有什麽不舒服，再回来让我看看——」
「那如果牙齿没什麽不舒服呢？」何小姐说：「能回来看看你吗？」
蓝文彬顿了一下，说：「没什麽不舒服的话，我们就定期半年回诊。」
她笑了起来，说：「蓝医师，你真是个木头，怎麽都听不懂暗示？难怪到现在还没结婚。」
「还没结婚？」蓝文彬微微一愣，顺着她的目光来到自己的左手无名指，说：「噢，你说戒指吗？」他说着把手伸进医师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白金戒指，打亮的金属表面闪耀着光泽。
「你结婚了？」何小姐的嘴角下沉，但是马上又打起精神，说：「已婚男人把戒指藏起来，只有一种可能⋯⋯想钓个机会。」
「或者，有第二种可能⋯⋯」蓝文彬说。
助理接口说：「变胖了。」
空气中突然一阵静默。蓝文彬清了清喉咙，说：「或者，有第三种可能⋯⋯」他把戒指套上手指，滑溜的速度显示大小刚刚好。
「我只是不想戴戒指看诊，太容易跟着手套一起脱下来了。」
何小姐脸上写满了失望，抓着包包，站起身来，说：「好吧，那⋯⋯我就定期回诊了。」她走了几步，踏出诊间，又转回头来，说：「再问一个问题就好，你们感情好吗？」
想起曼曼，蓝文彬不自觉露出笑容，说：「好，好得不得了。明天要庆祝我们结婚六周年纪念日。」
＊
他看完午诊就下班了，因为要替明天的日子做点准备。
他开车绕到市区的花店，买了一束半圆型乾燥花，淡粉红搭配淡蓝的花朵，夹杂几朵白色泡盛花点缀，看起来缤纷又可爱。
曼曼常常说，她结婚时拿的捧花超美，差点不想送出去。如今买了这束不凋花送她，也算是满足一下她的少女心。
只是，不知道曼曼会准备什麽礼物？
想到这里，他皱起眉头。不是说礼物不好，他当然也很期待，只是曼曼总是不按牌理出牌。
有一次她送他一个迷你全口假牙模型项链，还满心期待的看着他戴上。那副假牙在他穿着西装的的胸口晃来晃去，让他整顿晚餐都吃得很尴尬。
又有一次她送了牙科器材——非常昂贵的一个咬合器，只是医师很少在临床上使用。他只能带着满满的笑容收下，然後摆在消毒室里积灰尘。
不过，经过了这麽多次的考验，他相信他已经能够微笑应付所有的礼物了。
下班时段，回家的路上有些塞车。
他听着广播的音乐，嘴里哼着歌，突然瞧见斜前方百货公司看板的霓虹灯广告——sweethouse的马卡龙买一送一，现正促销中。
曼曼不是最爱吃马卡龙了吗？当初他们差点离婚的时候，她跑来帮他搥背，只为了想吃马卡龙。
想到这里，他转过方向盘，把车子驶进百货公司。他买好马卡龙，正想离开，突然一道窈窕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人短发及肩，穿着俐落的西装裤，搭配麂皮外套。她转了弯，露出了迷人的侧脸，蓝文彬的心跳跟着加快。
就算在一起那麽久了，她永远都令他着迷。
她搭手扶梯下楼，转眼消失在视线里。
蓝文彬隔了几秒钟，才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曼曼说过她今天晚上要上班，那麽，她怎麽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