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她和馆长一起关了图书馆的玻璃门，再按下电动铁卷门并开启保全系统後，相偕走出馆前那块停车场。
「其实你真的不用这麽破费的，还买礼物……」她围着早上那条围巾，脸埋进里头，小小的，看起来莫名的惹人怜爱。
他抱着三个用包装纸包起来并用缎带点缀的礼盒，走在前头，朝她家的方向悠闲漫步。「不要紧，能让孩子们开心就好。」
快到她家的时候，他把盒子全交给她，略有些紧张的整了整衣领，「我看起来还可以吧？」
她笑，「当然了，你可是孩子们最喜欢的莫叔叔。」
他静静的看着她，张口欲言，最终还是什麽也没说，接过她手上的钥匙替她开了门後，率先跨进去。
听到开门的声音，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女孩从里头乱七八糟的跑了出来，脸上挂着憨厚纯朴的微笑，大声尖叫：「莫叔叔！莫叔叔！你来啦！」
一个小女孩助跑後跳了起来，他张开双手将她抱了个满怀，另一个女孩从背後爬上他的背，攀住他的脖子跟他玩。
她在茶几上放下那三盒礼物，回头倒了一杯水润润喉，顺便也替他倒了一杯端出来：「没什麽可以招待你的，还是你要喝红茶？」
他把女孩双双放下，接过那杯白开水，「这杯就行。」
她对着其中一个女孩说：「鸭鸭，幼儿园的回家功课写完了吗？」
那个叫做鸭鸭的小女孩很乖巧的回答：「妈咪！一放学我们就写完了！」
她摸着鸭鸭的头笑着说：「乖。」
另一个女孩走过来，搂住她的腰，「妈咪，晚餐吃什麽？」
馆长听见了，凑过来挤眉弄眼：「米米，叔叔订了披萨和炸鸡，你们喜不喜欢？」
两个长相几乎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女孩同时拔高声调惊呼：「喜欢！莫叔叔！我们太喜欢了！万岁！万岁！」那两个可爱的女孩又争先恐後地冲上去缠住了他，拼命拽着他的脖子对着他的脸颊猛亲。
门铃响了，她们的妈咪走出去开门，馆长见了很快跟出去，付了披萨钱。走回来的时候，他问：「圣诞大餐吃披萨，会不会太敷衍？」
她帮他提了一桶炸鸡，笑笑：「我们平常都吃白饭淋酱油呢！托你的福，今晚真的是名符其实的大餐了，先生！」
那晚，他们吃得很开心，吃得肚子都撑了。她在收拾残局时，馆长把礼物交给了孩子，一人一盒，「孩子们，圣诞快乐！」
她们欢乐的抱着礼物大叫：「莫叔叔！圣诞快乐！」
她看看时钟，已经不早了，便对他说：「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他点头，看着孩子们已经忙碌的拆起礼物，拿出他在玩具反斗城买的最流行的玩具兴奋的研究後，他说：「嗯，你送我到门口吧。」
她愣了下。
真是不懂走到门口这麽几步路到底有什麽好送的？
但因为他，这个平安夜孩子们这麽快乐，连陪他走几步路都拒绝的话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於是她点点头，「走吧。」
才刚跨出门，冬季的夜间冷风便吹袭而来，她缩着脖子抱着臂膀慢吞吞的和他一同走到大门旁，「馆长，今天谢谢你啊……她们都好喜欢莫叔叔，改天再来家里坐坐吧。」
他颔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小长长的东西给她，「你的圣诞礼物。」
「咦？我也有？」
「当然。」他迟疑了下，又说：「我不是每年都有送你吗？」
她对上他眼镜後面那双深沉的眼，心虚地说：「可是……我每年都没送你啊。」
她怎麽好意思一直白拿人家的东西。
「收着。」他把礼物塞进她手心，「不是什麽贵重的东西，别跟我客气。」
她低头拆开包装，发现礼物是一只专柜新款唇膏。「这……」
这不能吃啊。她好像比较想要巧克力棒。
他送她口红干嘛？
她都已经有了啊。
他淡淡微笑，「那我走了。」
「哦。」
他有点犹豫，还是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轻声说：「明天见。」
他的手实在好暖啊，她笑嘻嘻地回他：「明天见。」
回到屋子以後，她打开唇膏的盖子，旋转着，直到看见玫瑰粉红色号的口红在灯光下隐隐闪耀着高级的光泽。
她不禁想，好甜美的颜色啊。
这个颜色适合她吗？
她还能再擦上这麽无忧无虑的色彩吗？
她的青春，以及快乐，全都已经遗落在七年前的那个深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