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坐上了飞机,温柔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看着窗外,突然紧张起来。柯母坐在她身侧,慈爱的握住她的手,「温小姐,别担心,国内的一切事情,我们都会为你打理好。包括三个孩子,她们会获得最好的照顾,等你从美国回来,只会看到养得白白胖胖的幸福小孩。」
「……好。」
她能说不好吗?
柯柯都要死了啊。
其实她心里也挺乱的,暂时顾不上家里那些琐事了。临走前,她拜托了馆长,替她照看着孩子,她相信他会做得非常好的。
认识了这些年,她很清楚他的为人。
三个孩子非常懂事,当她向她们解释自己必须离开一段时间,出国去看一个快要过世的好朋友,她们立刻就喷出了眼泪,抱着她,保证会好好听莫叔叔和隔壁阿婆的话,请妈咪不用牵挂。
嗯,怎麽跟她想得不太一样?
她们为什麽没有哭哭啼啼,抱着她的大腿说,妈咪不要走不要走啊……
让她也不好意思矫情了。
说来惭愧,她好像还没孩子们这麽成熟有度量呢,她到底是怎麽养出这麽乖巧贴心的孩子?她们到底像到谁啊?
嗯,应该是像到她们的生父吧?
温柔忍不住望向窗外的云。孩子的爸爸,现在又在哪里呢?
美国很冷。这是温柔出了机场第一个感觉。
冻得连脏话都骂不太出来了,忙着打哆嗦呢。
冷风就这样刮过她的肌肤,直达脊髓。他们设想得很周到,立刻有接机的人递了件硬挺厚实的大衣过来给她,一穿上,暖得不可思议。他们带温柔坐上车,急奔诊疗庄园。
柯柯家里果然很有钱,连就诊都不必去医院,直接有专属的医师,在他们美得像世外桃源的家里替他治疗。
那里像古代的欧洲一样迷人,你一定会喜欢的。柯母笑着说。
她还说,柯柯不喜欢去医院,每去一次,便觉得自己离死亡更近了一些。再鲜活的人,到了那种死气沉沉的地方,都免不了感染上悲惨的氛围。
柯父柯母十分疼爱他们唯一的儿子,不惜一切代价,都想让他快乐起来。
温柔今天会踏上这片异国领土,也是柯柯最後的心愿。
「为了健健康康的回到你面前,他努力了很多年。虽然最後,还是被医师宣判了死刑,可是我们都认为……最後这一段路,如果能有你作陪,他会快乐一点。或许,能走得比想像中长远一些……」柯父这麽严肃的人,说话也泛起了浓浓的鼻音。
温柔不知道该说些什麽。那年出事以後,混乱了好一阵子,等到她收到柯柯的消息时,他已经在大西洋的另一边了。
她一直以为,他过得很好。
除了那件事可能多多少少在心底造成阴霾以外,他没有理由过得不好。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人,在贫民窟的她去担心贵族身分的他,那是多麽可笑的事啊。
只是原来,生老病死与贫富无关。疾病找上了他,剥夺了他的意气风发,将他打落泥泞里。没了所谓的公平不公平。
也或许这才是公平。
温柔坐着房车,穿越一条细长的林荫大道。其实她的头有点晕,她猜自己可能有些水土不服。但在所有人都这麽肃穆的情况下,她没好意思提及自己的身体不适,只能故意偷偷顺气,想抚平焦躁与不安,趋缓生理毛病。
在进去柯柯的病房前,温柔已经设想过最糟的状况。柯柯可能被病魔折磨得不成人样了,也许掉光了头发,也许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更可能,嘴巴里一颗牙齿也没有。
她也许会害怕,会吓得想立刻逃走,到外头大吐特吐,但她一定要忍耐,打起精神,上前轻柔的抚摸他不再英俊的脸庞,告诉他,我一直很想念你,柯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谢谢你找我来,我很感动。
是的,就这麽跟他说吧。无论他变成什麽模样,柯柯都是她心底那个会为她出头杀了坏人的朋友。
门外留守的管家朝他们欠了身,替他们打开了门。
房内的刺眼灯光照了下来,她突然有点睁不开眼睛。而且,她猛地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
虽然心理建设做了好几个小时,但她还是没准备好啊!!!
不~老天!我好像真的很没用啊!
现在逃跑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