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只是感觉变得迟钝,有些恍惚。
经过昨天的事,我知道自己算是失恋了。
安静地坐在椅子上,脑子放空。虽然有时会想转过去跟美珍说说话,但面对她时,却不知该说什麽。
不经意瞥到苏意娟,她眼中有着喜悦的神采,像只飞舞在春天里的蝴蝶。
我们已经不再有礼貌的招呼,不再交谈,甚至没有四目交接,而她那熟悉的嗲笑声让我刺耳和反感的感觉回来了。不只是声音,连她的身影都让我觉得碍眼。感觉她好像变遥远了。看得到她又好像看不到,听得到她的声音但听不清楚内容。这对我来说,应该是件好事。
有些踌躇不前的走进了美术教室,我告诉自己尽量别去看他,也别去回想不愉快的事。
才坐下几秒钟,我发觉自己坐立难安,心情烦躁,感觉胸口窒闷得几乎无法呼吸。我站起来装忙,擦拭了一下水彩用品上沾到的色料,几次深呼吸,试着稳定心情,然而,似乎没用,才两分钟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渴望呼吸外面自由的空气。
上课钟声响了,我心慌了,像是要面临考试的压力那般的慌乱,令我想逃离。
「好期待今天不知道会画什麽。」站在我右手边隔壁班的男同学,他有些腼腆地对我笑着说。
我迅速地说:「是呀,但我突然想到我有重要的事情...,所以我出去一下,掰。」
藉故离开,趁社长还没进来。我翘了我最爱的美术课。
我站在走廊上,脑袋快速运转,该去哪儿好,想了一下,很快下了决定。
「那是谁?一年级的吗?」
「她是找人还是想加入?」
象棋社教室里的男男女女纷纷好奇朝我张望,我有些紧张的往里面看了一下,旋即盯着走廊地面。
「小丽!你来找我们吗?」玲玲以惊喜的表情出现。
「嗯。」
「快进来。」玲玲拉着我走进教室,晓惠跟在我後面。
「是你们的同学?要加入象棋社吗?很好玩喔。」像是社长的学长满面笑容说。
「没...,我只是来看看,我会考虑,谢谢。」我轻声说,微微一笑。
玲玲带我到空位,桌上摆着象棋的棋盘。美珍就坐在後面那桌,她露出笑容对我挥手。
「我先陪你玩。」玲玲说,脸上露出一副想杀我个落花流水般的喜色。
我国中的时候跟她对战,以败战居多,她是个厉害的角色。
椅子还没坐热,就发现社长现身在眼前,我吓一大跳,一时无法置信的睁大双眼盯着他看。
「真是稀客呀,我还想说是什麽风把你给吹来,原来是追学妹追到这里来!」象棋社社长的薄唇咧出调侃的笑意。
社长大笑。我第一次看到他笑得这麽开心。
「有需要讲话这麽酸吗?」他回应。
两人同时笑了。
「还好啦,依我的功力还可以再酸一点。既然来了,要不要乾脆坐下来,很久没厮杀了,来一局?」
「既然你想送死,那我还跟你客气什麽,快来吧!」
两人又哈哈笑了,看起来心情都不错。
就这样,社长和他两人就在空位上面对面坐了下来,开始对战。我想我应该不用急着起身离开了。
有些心神不宁,我无法专心於棋盘上,於是节节败退,玲玲乘胜追击。
社长将眼镜推上鼻梁,惊讶状。「...嗳呀!下错了!糟了个糕呀!很久没玩了,生疏了!」
象棋社社长哈哈笑:「起手无回大丈夫,想不到你也有今天的局面,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
一位高瘦,脸上有青春痘的男孩出现在社长身旁。
「不是说要进来抓只脱逃的兔子吗?你怎麽自己也坐下来玩了?难怪一去不回。」副社长说道。
社长笑得有些羞怯。「遇上海盗船,美女骑士都被挟持了,只能等待救援。」
象棋社社长哈哈笑。
教室里嘻笑声不断,我还满喜欢这种热闹的气氛。
後来连齐南也来了!
「社长,老师在等你拿竞赛名单过去。」
社长用力点头,终於站起身,「噢!这局投降算输一半。有事缠身,改天再来讨教。」他笑着边说边示意我们几个跟上,然後转身往外走。
「随时候教。」
我们走到美术教室前的走廊时,社长说道:
「我一年级是加入象棋社的,那个社长当时跟我很好,我们常对战三百个回合厮杀激烈,很过瘾啊!」
「那社长怎会又到美术社的?」我提出疑惑。三百个回合?
「他参加了全国学生美术比赛得了第一名,被当时的社长强力抓过来的,不顾他的奋力挣扎。」副社长笑得抖动着肩膀。
这样啊!好有趣,我呵呵一笑。
「社长,你们在聊什麽?我也想要听。」苏意娟站在教室门口微笑。
「我们在讨论重要的事,你进去好好画画,我们很快就进去了。」
「喔...。」她收起笑容回应,不情愿的走进去。
扫了她一眼,我忍不住挺直腰杆,扬起自信的微笑。长得没我高,绘画没我好,显然地在这里的地位也没我重要。(如果没人看见,我会想扮个鬼脸)
社长清清喉咙,一脸正色。「回到正题,序仙学妹你知道吗,美术社团被翘课是史无前例的事,当我在走廊上远远的看到你走进象棋社时,身为社长的我深受严重挫折,痛心疾首,你说你要怎麽修补我受创的心灵?」
男生说话都好夸张!「抱歉,社长。」我有些难为情。
「帮社长搥背、按摩、洗脚...」副社长戏谑地说,挨踢了一下社长伸出的长腿。「我在帮你想福利耶!」
「齐南,你说。」
齐南迟疑了一下,说道:「可以让她帮你分担竞赛团体组。」
「那是什麽?」我看着地面,不想对上他的眼神。
「全国学生美术能力竞赛。」他回应。
「好建议!本来我还在犹豫最後一个名单,现在决定就是你了。」社长用卷起的名单纸张指着我。
「不可以,抱歉社长,我放学後可能还要帮忙家里采收番茄。」我惊慌地说,情急之下编了个小谎言。
「我们可以一起去帮忙,小问题,不碍事。」副社长笑着说。
社长露齿笑:「对,我们三个可以去帮忙,若不够,我还可以拉人,所以反对无效,那就这麽决定了。」推了推眼镜,很快在名单上填入我的名字。
怎麽这样...?男生都好霸道喔!...我不喜欢参赛的压力呀。
「时间差不多,你可以去吃饭了,以後要乖乖的来上课喔。」社长伸手轻拍了我的头。
我朝社长瞥了瞥,皱眉的思索。这拍头的举动是把我当小孩子吗?
我在餐厅吃饭吃到一半时...
「齐南来了。」一个嗓音圆润的说道。
听到他的名字,我还是不由得心微微震了一下。
「怎麽这麽晚才来?」一个嗓音低沉的说道。
「没办法呀,有个学妹翘课了,社长和副社长一个个出动去找人,久久没回来,我只得去把人都找回来,然後我们三个被老师叫去办公室了解情况,所以搞到这麽晚才能吃饭,肚子饿得前胸要贴後背,全都拜她所赐。」齐南说道,他的语气听来平静,不确定是否在生气。
我低下头,感觉热气涌上脸颊。若知道事情会变这麽大条,无论如何我也不˙敢翘呀。
「哇,是哪个学妹这麽与众不同,舍得翘你齐大帅哥的课?」那个嗓音低沉的说。
我听到她们几个女生的笑声,玲玲笑得最大声。
「有个学妹也很特别喔,我早上听到学长们在讨论她,说有一个学长去到一年级的班级问个女生的个性,那个学妹站起来跟他说『她死了』耶!」一个声音较细的说道。
我浑身一僵,嘴里的饭菜差点喷出来,心跳加快。
「哇,好酷喔!」圆润的。
「听说长得不错,他们说那一定是她本人,我也是这麽想。」较细的。
「一定是她啦,挖哩,现在的女生都这麽有个性吗?她叫什麽名字?」低沉的。
「我也想知道,下午我再去问问看。」较细的。
恐惧转成怒火。我又没有要耍个性!打听我的名字做啥?男生都这麽吃饱太闲吗?不会找正经的事情做?
「问看是哪班的和叫什麽名字?」陈启明对他们说道,接着他看着我怒瞪的眼睛咧开笑容。「我只是好奇的想看她一下。」
天哪!我一世英名毁於一旦...。唉,一整个很沮丧。
「拜托,坐过去一下。」陈启明笑着对玲玲说,然後在玲玲本来坐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脸上露出关怀的表情靠过来,离我的脸只有几寸,手肘搁在我的椅背上,低声说话:
「你翘课跟昨天有关系吗?」我记得我们之前从没这麽靠近过。
要我怎麽解释?以为跟那个人彼此互相喜欢,结果竟是自己一厢情愿,而且现在还醋劲大发。我哪有那个脸说出来。
我垂下目光,有些哀怨地说:「觉得自己画得好烂,愈看愈失望,忍不住难过起来。」
他压低笑声:「我还以为发生什麽事呢,吓我一跳,所以你才会翘课?」迳自点点头,似乎弄懂了,转而温柔的。「慢慢来,不要一个人在那边胡思乱想的,要相信自己做得到。」
我点了下头。「嗯。」掩盖过去了,松了口气。
「淦!」一声,紧接着一粒像"翠果子"的小东西击中陈启明的头,落在桌上弹跳了一下,我们同时转过身去看。
「请尊重一下单身狗。」低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