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吃到了末尾，下人将空的餐盘饭碗收拾毕，改添上茶点。不多时棠姨敲门进来，当家使了个眼色，便有人将秦之知请了出去。
兴许因是老爷的意思，她倒是安分，走得俐落。
棠姨立於老爷子身侧，呈上一份密密麻麻的表单，说道：「这是明天宴会的宾客名单，要请老先生过目。」
柳兆岩颔首，瞄了一会，转交予元廷。
元廷看得更仔细些，边看，边一一陈述，「京城聂家三人，聂先生、聂夫人、聂少爷，京城闵家二人，闵老夫人、闵小姐，荷城温家……」
天凝听着，只觉还真是一个不漏，该有的皆有。
手伸过去，欲取桌前茶盏，此时元廷正说道：「京城苏家三人，苏先生、苏太太、苏少——」
铿锵叮当，掷地作声，柳元廷止住了话音，众人视线汇聚至一处。原来碎裂声响的源头，竟是天凝手滑，害得杯子落了地。
热茶溅湿裙子不说，她的神情亦十分张皇。
「哎，千万别烫到了！」棠姨立即赶到她跟前，不忘向人要来擦拭的布。
天凝彷佛刚刚醒神，低头垂眼，轻轻地说：「对不起，棠姨……」
女孩也就在她面前会这样温顺了。棠姨顾着担心她，并没怎麽多想，只道：「道什麽歉，烫到了皮肤就不好了。走走，我带你去换一身衣服，湿答答的容易着凉。」
待柳天凝随棠姨走了，柳兆岩重新靠回椅背，发话：「说到哪里了？继续吧。」
元廷清了清嗓子，从方才被打岔处开始：「京城苏家三人，苏先生、苏太太、苏少爷……」
天凝自早餐桌离席以後，整个白日便都待在了房里。直至晚餐时间，元廷亲自来房间找她。
柳天凝恹恹躺在被窝里，看哥哥进屋，一句话都懒得说。
元廷忙了一整天，此刻灰头土脸，显得有些狼狈。加之没穿正装，一身方便舒适的针织衫，平日的一丝不苟和雷厉气势褪去不少。
大约他也更愿意以单纯的兄长姿态，与天凝说说话。
只见他在床沿蹲下身，开门见山：「你不喜欢聂上行，而且另有喜欢的对象？」
天凝「哼」一声，背过身去，「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我就不信爷爷没告诉你。」
「……苏戎震背景复杂，许多利益其实和柳家互相冲突。况且他们近年来渴望洗白，绝对不可能选择柳家。这个圈子，愈搅愈深，自寻死路的事，再愚蠢的人都不会做。」柳元廷温声说，顿了顿，又道：「水晶，你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月亮，我也恨不得摘了给你，可是你要知道——」
天凝两三下从床上坐起，有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她一语不发，更不看元廷。
他心软极，怜惜地摸了摸妹妹的脸庞，「水晶，听话好不好？你如果不喜欢聂上行，我会想办法。至於苏……」
天凝眼泪落下来。元廷不再说了，在床边坐下，将她揽至怀中，柔声安慰。
她在哥哥怀里，一双眼睛澄澈得出奇，在心底无声地道歉。
哥哥再如何阻拦，她都必须让这件事拍板定案。
单单只取消婚事是行不通的，日後随时有重提的可能。
得让聂家动气才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