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两天来得快，去得也快。
最後一节考完英文，我倒在桌上，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次考试我把大部分的时间和心力都投资给了数学，而碍於我是Cherry的爱徒以及花钱补了习，我想英文还是不要考得太难看比较好，我不想喜欢的老师对我感到失望，更不想被老妈拿菜刀追杀。因此除了英文和数学，其他科我都给放牛吃草了。没办法，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谁让我只是个凡人呢。
「考得怎麽样？」
我掀开眼皮，见徐青岚一屁股坐上右手边的位子，眼睛含笑瞅我。
「阅读测验爆了。」想起方才那让我看到眼睛快脱窗的英文阅读，我叹息连连，「能对个三题就不错……」
「谁管你英文，我是问数学。」徐青岚嗤之以鼻，一会又笑颜逐开，若我是男人铁定被这笑容给迷得神魂颠倒，可现在我只觉得她像个智障。「毫无悬念的一场胜负，大家都等着看呢。」
我这才意识到徐青岚是来消遣我的，白眼都快翻到後脑勺了。
其实这次的数学不难，观念题的比重高，可这仅局限在第一章和第二章，我最不擅长的第三章全是需要经过烧脑思考才能得出解答的题型，若是放在计算题还能瞎掰个几句祈祷陈宇祥做做善事给我同情分，可事与愿违，三题全出在选择题，对错一翻两瞪眼是想逼死谁！
「走开啦。」估计赵媛这次也是十拿九稳的一百，看完题目的当下我就知道了，比填写在考卷上的答案还要有信心，哀伤。
「我现在走开你待会到补习班还是得看到我。」徐青岚站起身，食指轻敲我的桌子，「别总做些徒劳无功的事好吗？」
我瞪她，背起背包。
一踏出教室，我剧烈一抖，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拿出外套穿上。这天气转换惊得我不要不要，明明几天前还短袖短裤，殊不知几天後就流鼻水穿长裤了。
人行道上的黑板树慢慢转黄，偶尔还能瞥见树下躺着几只殒落的蝉体，记忆中灿如初夏的歌颂随着地上几片绿叶一同卷逝远方，再不复返。十月了。
那时的我并不知道，秋天，於她而言是场深思熟虑又无可奈何的豪赌。
也是我和她迈向万劫不复的开端。
走去补习班的路上，我对徐青岚说，平板的语调没有任何情绪起伏，「赵媛说她辞职了。」
「打工吗？」
「嗯。」
「是因为那个经理？」
「嗯。」
「这样啊。」
然後这个话题就短命了。
「不是，你怎麽这麽淡定？」这样不就代表前几天是我大惊小怪了吗？
「因为我早就猜到了，只是当时还不确定原因，现在知道了。」许是我一脸复杂，徐青岚瞟我一眼继续说道，「拜托，这很明显好吗？前阵子她和学长出去的很频繁，难道你没想过她打工怎麽办吗？」
瞧她那一脸看白痴的模样我竟无法反驳。
我眼神飘移，赶紧模糊焦点，「所以我就问她要不要来我们补习班打工，反正她那种学霸人人抢着要――」
「不行！」徐青岚激动朝我吼，我一脸懵逼。
「你那麽激动干什麽？」
这次换她愣住，我眯眼逼近她，「还有，为什麽不行？」
徐青岚一掌推开我的脸，开口就是瞒不住的胡言乱语，「离、离她家太远了！」
「之前那家餐厅离她家才远吧？徐青岚，你怎麽说谎也不打一下草稿？」我说今天的徐青岚怎麽这麽欠人翻白眼？「快说，到底什麽事？」
徐青岚瞥我一眼，那眼神说有多心虚就有多心虚。我都还没威迫利诱再来个严刑拷打，就见她脚底抹油往前快步离去，纤细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几秒又见她忽然折返，落下一句「我今天不想走这里」後便自顾自地往来时的方向走，我彻底看傻了眼。
「那你自己走好了。」我才不要绕远路，而且今天的徐青岚好诡异，跟她待在一起太久不知道会不会被传染。「待会见。」
「等等，朱瑄桦――」
我转过转角，没理会徐青岚在後面喊我，本想躲在转角吓她，却在抬头的刹那，我愣住了。
映入眼的是，学长搂着一个长发妹子朝我的方向走来，两人状似亲密，时不时还亲吻对方的脸颊，笑得一脸幸福。
他们从我身旁走过，我转过身，徐青岚抓住我的手臂，边喘边冲我直摇头，「朱瑄桦，你冷静点，不要冲动！」
呃，其实我觉得该冷静的是她，要不那手就不会这麽用力了，简直是往死里抓，可真疼。
「我根本什麽都还没做……」我无辜。
「照你的个性一定是冲上去找对方理论，要是一言不合就想动手，明明打不过人家还总想找人干架！」
我再给她一个白眼，觉得眼睛酸。以偏概全就是说她这种人啦，我也不过就是高一某次吃中餐的时候被班上正在打闹的男同学狠狠一撞，我那看得比性命还重要的鸡腿就这样应声落地，当然我也不是马上理智断线，而是他们嘲笑我对鸡腿至高无上的爱，一气之下才把智商也给丢了。
「我什麽都不会做，」我这人最崇尚和平了。「所以拜托你快放手。」
「朱瑄桦，你吃错药了，你怎麽这麽冷静？」徐青岚一脸不可置信。
「你才吃炸药，痛死我了。」我揉揉手臂，哀怨瞪她。忽地想起了什麽，默了一会，问，「这就是你不让赵媛来补习班的原因？」
徐青岚愣了一下，缓缓点下头。
我捡起被这个暴力女扯掉的背包，「你什麽时候知道的？」
「之前补课时就看到了。」徐青岚伸手拍掉我书包上的灰尘，低声道，「那个女生不是我们学校的，可也在儒林补习，学长貌似只会来补习班找她。」
我望向前方，隐隐还能瞥见一点那两人的残影。「这件事，先不要告诉赵媛。」
「你要瞒她？」徐青岚微微蹙起眉头，「她是赵媛，你瞒不住的。」
「可以的。」我信誓旦旦，却不知自己哪来的自信。「总之你就装作什麽都不知道，打工的事我会看着办。」
「朱瑄桦，我不知道你知道什麽，但我觉得赵媛并没有那麽喜欢学……」
我望向徐青岚，轻轻吐出这几个字，「不，她喜欢学长。」
因为，我看见她笑了。
「可是……」
「所以，不要让她知道。」
虽然很浅，浅得我以为是阳光折射而成的海市蜃楼，在那样一个百花齐放的季节，她为爱情所绽放的笑容，只有我看见了。所有人都说是学长爱得死心塌地，而赵媛不过就是拿他来当挡箭牌，彼此各取所需，而学长不肯放手罢了。
又或者该说，全世界就我一人认为赵媛非常珍惜这段感情。无所谓，只要那笑容还被我记忆着，哪怕要我背叛她，甚至颠覆整个世界，我也绝不让步。
只要谎言不被戳破，只要她毫不知情，那她就是幸福的。
是的。我是这麽想的。
在看见那一幕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