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殊不知，这问题才逸出口，崔予馨便感觉到一种深层的後悔。
她盯着王恺崴就要张开回答的嘴唇，本能的咽了下口水。
大约，是发现那後悔如果词语化，可以以「我怎麽会问这种蠢问题」、「如果他真的说是，那我该怎麽办？」，以及「天啊我等等还要跟他一起工作，我真的是猪」……等数句句子构成。
还好上天保佑，她的身体反应比她纠结的大脑更加诚实，让她是在王恺崴就要点头的刹那，用一计食指狠戳，猛地戳痛了王恺崴的下巴。
「啊！」王恺崴吃痛，本来要点下的下巴，硬是被崔予馨一根食指撑着。
他不及反应，只感觉到一股热切眸光直瞅他脸稍，发现是崔予馨瞪着他的警告目光。
「不要承认，就算你真的喜欢我也不要认！」嗓音压低，几分恐吓意味，崔予馨认真道，以为这样就能让王恺崴就范。
王恺崴摇摇头，被她慌乱的样子惹得唇角勾起，发现他大概就是喜欢上了这样的崔予馨，也是因此才无法真的把她当前辈看。
──为什麽崔予馨偏偏不能喜欢他呢？睇着崔予馨紧张的模样，王恺崴想起郑人炜之前也警告过他类似的事情。
思绪间，王恺崴睇着崔予馨紧张的样子，说不清的一股冲动。
伸手挑开崔予馨阻止他的食指，王恺崴唇角勾起，露出他总引以为傲的灿烂笑容。
比起失败，他更在乎的，或许是失去面对自己心意的勇气。
「前辈，我很喜欢你。」
望着崔予馨，他说。
真诚的模样，是在崔予馨还能多说什麽阻止以前，便撞进了崔予馨的耳畔，将她撞得既手足无措、又是一身尴尬。
但她能说什麽呢？这话明明就是她问的？
以前碰到这种事情也许会逃避，乾脆地当个缩头乌龟，这会，崔予馨深吸口气，是勉强打起精神。
她想起黎蕴嘉，想起为了黎蕴嘉，她早跟自己约定好，再也不能当那个没用的崔予馨。
「王恺崴。」定了定神，她认真地盯着王恺崴的脸稍，开口，「我坦白告诉你，我……」我有喜欢的人了，很喜欢的人。
她说，才要说。
是那刹那，她有些讶异，只因那刹那，她发现她心里燃起了一股勇气，一股告诉全世界她交往的对象便是黎蕴嘉的勇气。
这是崔予馨之前没有感受过的。
她不知道那勇气从何而来，或许，是当她终於下定决心面对这一切开始，或许，是她终於愿意告诉自己，不要再回避倪雅薇，甚或宋铭理开始。
又或许，是她在望尽黎蕴嘉带着伤，还是愿意鼓起勇气，努力的接受她的感情开始──
她也想要做些什麽，不只是成为更好的崔予馨，她还想为黎蕴嘉做好多好多的事。
手握成拳，决心面对自己，崔予馨提了口气，试着说，「我坦白告诉你，我已经有交往的对象了，那个人就是……」
「是黎组长，对吗？」
王恺崴的声音传来，带着他明亮的视线一起，他开口，把崔予馨本要说清的话给说尽。
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崔予馨错愕抬眸，困惑的望向他。
你怎麽知道？
那显然最直截的问题蓄於崔予馨唇边，但大约是太过震惊，傻傻望着王恺崴的她，却一度忘了该如何发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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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洒落窗棂，惹得一屋明亮。
黎蕴嘉起床时，是本能的望了眼身畔睡绉的床单，想起昨晚夜深，崔予馨摸黑上床的时候，蹭进被子里，先稍稍抱了抱她，跟着找着她的手，轻轻握紧，才小心翼翼闭上眼。
崔予馨不知道，黎蕴嘉本就等着她上床睡觉，睡得很浅，崔予馨即使动作甚小，就怕吵醒她，她还是醒了。
手指张开，让崔予馨轻握着的手指循着含进，黎蕴嘉侧过头，望向因她动作醒来的崔予馨。
「我吵醒你了？」微暗的室内，崔予馨望着她问，嗓音有些愧疚。
不。黎蕴嘉摇摇头，手抚向崔予馨的脸稍，她觉得因赶着工作这般晚才睡的崔予馨，多了几分陌生，离她的距离好像远了点，她有点害怕那距离。
可她心底又有个声音告诉她，崔予馨不会这样离开她的，是她的害怕，才会让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微微抿唇，那样难有真正解答的思绪让黎蕴嘉心慌，直到崔予馨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贴上自己的心口。
「蕴嘉，其实我一直很想说，谢谢你那时在我乱告白的时候，选择答应我。」嗓音轻轻，却说的很是认真，崔予馨低道，「你知道吗？你在我眼里，一直是最好、最好的？」
稍稍一顿，提了口气，她继续道，「因为这样，我才想变成一个更好的人，想让你再也想不起宋经理，让你再也想不起他曾经带给你的伤害，想让你好起来，变回我以前认识的黎组长。」
「蕴嘉，以前是你保护我……现在换我保护你了。」
昨天深夜，崔予馨要睡着前，低低的，在黎蕴嘉耳畔道。
黎蕴嘉抿唇，现在想起崔予馨昨晚的话语，她心里依然充斥着一股温暖，那温暖明亮亮的，如今天窗外的阳光，照亮了什麽，她却不甚确定。
扭伤的事情已经过了几天，她脚踝的疼痛也渐渐散去，是扶着床站起，黎蕴嘉才发现自己的脚伤已经好多了，虽然走得慢，但至少可以自己支撑，已不需要再扶着墙走路。
走进浴室，她洗了把脸，添了几分清醒。
是低眸，黎蕴嘉见着手机里崔予馨的讯息，里头短短几个字，说她到台中了，还有她很想她。
望着讯息，黎蕴嘉唇角泛起一股淡淡的笑意，专心回着讯息的她，没注意到镜子里映出的笑意，除了对一个人的疼爱之外，还有几分柔媚，像是一个女人靠近爱情时的神情。
她只是注意到自己也想念崔予馨的心思而已。
「我也想你，等你开完会，先打通电话给我？」敲好讯息，她在讯息说。
只是，当她要按出传送键前，指腹却短短搁浅。
过往的回忆重叠眼前，让黎蕴嘉思绪一滞，让她一时忘了按下传送键。
──这份对恋人回覆讯息的期待，似乎，有些陌生，也有些似曾相似。
黎蕴嘉是察觉到了，稍稍皱眉，她望向镜子里的自己，有些不确定。
而在她还能深思以前，一阵悦耳的门铃声走过耳畔，是有个人寻来了她家地址，一时打乱她的思绪。
是倪雅薇吧。稍稍振作，黎蕴嘉打起精神，想起倪雅薇这几天休假，早说好了要趁空来找她，这也是崔予馨放心出差的原因。
抱着这心思，黎蕴嘉没多想，便往大门方向走去。
只是，当她望清显示器里呈现出的来人模样──
秀眉拢紧，黎蕴嘉本要按下开门钮的指尖一滞。
刚刚在浴室里想起的回忆再度清晰眼前，在回神以前，胸口一紧，黎蕴嘉已经深深的吸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