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打有记忆以来，我就被锁在乾冷阴暗的地牢里。
左脚被铁环扣着，链在墙角，得趴在地上，右手使劲往前伸，才能摸着地牢的铁栏杆，活动范围十分有限。
栏杆外头时不时会出现一些可以吃喝的东西，我多次尝试不睡觉，一直睁眼瞪着外头，或者蜷曲在墙角假睡，但从未见过有谁出现。
我依靠这些吃食，在最低限度的饱足感中度过很长时间，指甲长了，头发也长了，而我或是坐在墙角，或是躺在地面，浑浑噩噩，不知时日。
直到她出现。
那天和往常没什麽不同，我整个人缩在墙角，两手抱膝，头埋在膝处假寐。
咿呀的声音在远处响起，我没有意会到那代表什麽，只觉得空气流通起来，沙沙声传来，带来清新的冷意，微弱却暖和的光芒照亮这阴暗的空间，由上而下，由远至近，有人缓缓向我走来。
我从没见过光，即便它如此微弱，我的双眼仍被刺激地泪流不止。
来者是一个金发女孩，我第一次见到的人。
她是我的光。
02.
金发女孩名叫蕾哈尔，只要有空就会来找我。
直到离开地牢，我才知晓我们在地牢中相处了有一年之久。
蕾哈尔似乎另有要务，没办法一直在地牢陪伴我。
据她所说，来探望我需要向组织高层申请许可权，而且不能待太久。
我听了很是不高兴，问她为什麽那些人要把我关在这里。
蕾哈尔叹了口气，双手穿过栏杆，紧握我的。
「我不知道，夜，我问过长官，能不能把你放出来，但他们到现在都没给我消息……」
蕾哈尔红了眼眶，「夜，我真难以想像你怎麽能在这里生活这麽久时间，要是我，恐怕早就发疯了，我真的好心疼你。」
我也把手穿过栏杆，抹去她的泪水，「蕾哈尔，能和你待在一起，我就很满足了。」
我真心实意的说。
相比从前孤伶伶待在地牢，现在有蕾哈尔陪我聊天、给我送来好吃的，这是以前的我从未想像过的幸福。
「蕾哈尔，再跟我说说外面的事吧。」我反过来握住蕾哈尔的手。
蕾哈尔笑了笑，「夜想听什麽呢？」
「嗯……『夜』是什麽？你为什麽叫我『夜』呢？」
03.
蕾哈尔很久没来了。
我感到很焦躁，在体会到有人陪伴的喜悦後，我再也无法容忍孤独。
蕾哈尔说得对，难以想像我居然在这个暗无天日的鬼地方待这麽久，我会发疯的。
或者，我已经疯了。
04.
这是发生在蕾哈尔第五次来探望我时，发生的对话。
我询问蕾哈尔，「以前是不是你来给我送饭送水的？」
蕾哈尔闻言一愣，摇头否认。
「还有谁在照顾你吗？」她问。
「……不知道。」
05.
蕾哈尔没来的不知道第几天，那些饭菜汤水又出现了，相较蕾哈尔亲自送来的美味佳肴，这些吃食冷飕飕硬梆梆，让胃口被蕾哈尔养刁的我难以下肚，但饥渴又让我别无选择。
我面无表情地端起碗盘。
这人持续给我送饭，应该是不希望我饿死吧，而且不希望我见到他（不晓得为什麽），如果我选择不吃的话，会把他逼现身吗？
我忽然想起蕾哈尔来看望我是需要许可的，或许是长官不让她来了？她还曾为我向长官求情，尽管结果是不了了之。
我回忆这些时日，与蕾哈尔相处的点点滴滴，内心越发难受。
我把碗盘放回原处，任由饥饿折磨自己。
现在的我，什麽都不索求，只求和蕾哈尔相伴，他们却连这麽个渴望也无法满足我。
06.
我作了个梦。
这个梦很奇怪，是想像力贫瘠的我从未见过的模样。
即便我经常听蕾哈尔叙述外面的世界，但从未这麽真切见识到。
我愣愣抬头，仰望这无比广阔的空间，淡蓝色的，应该是天空吧？
「夜。」
我又惊又喜地转过身，「蕾哈尔？是你吗？」
我绝不会认错，因为蕾哈尔是我唯一见过的人。
如我所料，果然是蕾哈尔。
她脸上还是那抹熟悉的温和微笑，但在这片广阔天空下，却显得有些惨淡。
而且，浑身是血。
「对不起，夜。」
07.
梦醒了。
我脸上的表情就像梦中的蕾哈尔一样糟糕透顶。
我从未设想过，蕾哈尔有可能是受伤了，或者……
我为这个猜想浑身颤抖，愣愣地看向栏杆外，那里又多了些吃食，看来那人是觉得我嫌弃他送来的吃食……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但我已经不想管那麽多了，为什麽长久以来一直把我囚禁在此处？为什麽让我孤单一个人？为什麽让唯一陪伴我的蕾哈尔身陷危险？
我受够了，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去找蕾哈尔，活要见人，……
08.
发生了一些事情，总而言之，我离开了地牢。
我躺在废墟中，囚禁我多年的地牢被彻底毁去。
我感到十分快意。
暖烘烘的阳光晒遍我全身，很舒服，却又让我忍不住遮住双眼，阳光实在刺目。
「原来世界这麽大嘛……」
原来只要我想，我就能离开地牢。
09.
「蕾哈尔在哪里？」
「您是指那个满脸雀斑的女孩？她出任务去了。」
「她在哪？」
「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