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请问有指名的男模吗？」
姜穆寒并不是每天都待在男模会馆，比起这里，他更常跑去商贸大楼找闻皓泡茶聊天──更正，是听他发牢骚。
这天他刚从闻皓那边回到Wen\'sHouse，有些还不认得他的男公关把他当成了客人，他不动声色，就是趁着机会打听一下莫邵承。
「您说小邵吗？」名叫伊晨的男公关笑了笑，「他是本店最具人气的男公关，您若是想指名他的话，需要先登记一下名字。」
「他很受欢迎吗？」姜穆寒疑惑。
「是的。」伊晨微微倾身，「无论男女老少，他一直很有人气。虽然指名大部分都需要排队，但只有小邵是排队也未必能遇到的男公关。」
「这麽大牌？」
「您误会了。」伊晨笑了笑，「男公关不是他的本业，所以他能来的时间有限。」
「原来如此。」
「那您想预约他吗？」
「不了，我只是好奇问问。」
回办公室的路上，一些客人对姜穆寒投来注目礼，他早已习惯这些注视，自然就不怎麽在意。
看到有个眼熟的人正要前往大厅，姜穆寒连忙叫住对方。
「姜哥！」小光露出阳光的笑容，「怎麽了吗？」
「都说了用不着称我什麽哥。」姜穆寒无奈，「你现在有空吗？」
「有啊。」
「那你跟我来办公室一下。」
「好。」
进到办公室，姜穆寒顺手泡了杯茶，「莫邵承是怎麽样的人？」
「邵哥？」小光一愣，「姜哥你不要害我啊……邵哥不好惹的，要是被他知道我跟你告状了，之後的日子我就得全程跪着了。」
有那麽夸张吗？
姜穆寒黑着脸，「没人要你告状，我只是想了解这里的每一个人。」
「那你怎麽谁都不问只问邵哥？」小光狐疑。
姜穆寒的耐性有点差，「你到底说不说？」
小光唔了一声，吞吞吐吐道：「其实也没什麽，我们这一行最主要就是靠脸吃饭。只要嘴巴甜一点，哄女人的手段高一点，自然而然就会受到大家欢迎啦！」
姜穆寒点头，「还有其他的吗？」
「还要有其他的吗？」小光有点恍惚。
姜穆寒晃了晃手，「没事了，你出去吧。」
拿起之前放在桌上的排班表，姜穆寒大致翻了翻，发现莫邵承的名字确实挺少出现在上面。
伊晨说公关并不是他的本业，那他的本业是什麽呢？
那头显眼的金色挑染，从他住在这里以来，似乎也没怎麽在路上看过。
「姜哥，你已经坐在办公室一下午了，要不要吃点下午茶？」小光拿着托盘走进来，上头放了一些小饼乾和棉花糖。
「你很闲吗？」
「没啊。」小光无辜道：「刚送走一个客人呢，折腾我四个小时终於走了。」
「周末是大检讨的日子，让有空来参加会议的人把名字都签上去。」姜穆寒递给他一份文件，「另外，莫邵承这一周都没有排班，你们谁有他的联系方式就让谁负责把他叫过来。」
「呃？」
「怎麽？」
「邵哥平常不接电话的。」
「喔？」姜穆寒挑眉。
这表情让看惯高颜质的小光也不自觉发怔。
他对从天而降的主管没什麽意见，只是看对方似乎不比自己大几岁，偶尔还是有「他凭什麽当我主管」的感觉。
现在姜穆寒既是挑眉又是似笑非笑的样子，先别说让原本就很天菜的脸庞更别有一番魅力，更别说人都是这样的，只要有颜质，不管做什麽都能衬托出他的气质。
天生就有主管气质？
即使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装的，但也足以唬住他了。
「我们几乎没人知道邵哥的私人电话，就算有人知道，打过去他也不一定会接。」
看来莫邵承这个人真的很大牌。
姜穆寒面无表情地说：「行，我亲自打给他。」
♠
绕场一圈，见大家的工作效率都在线上，姜穆寒便趁着空档拨了电话给莫邵承。
不过电话嘟了许久一直没接通，试了几次，又是一次机械式女声，他皱了皱眉，终於不耐地按下挂断。
真他妈联系不到人啊！
「之前怎麽都联系莫邵承？」他问柜台小姐。
柜台小姐一见到主管，顾不得对方是个大帅哥，也被那说有多差就有多差的脸色给吓到了。
「发、发短讯。」
「通常什麽时候有回应？」
「两、两三天，有时候是一、一个礼拜。」
他、妈、的。
姜穆寒的低气压瞬间爆炸。
就在这个时候，柜台的分机响了。
不等柜台小姐动手，姜穆寒一秒接起。
自从简阳死去以後，他昔日的温柔已不知不觉成了淡漠。虽然可以带着微笑平易近人，却也没人能走进他的心里。
而他的愤怒，也从以往的窝里吞，变成强忍到极限就会大爆冷的状态。
「你手机是装饰？」
话一说出口，旁边的柜台小姐感觉自己好像被放逐至北极。
「看来姜哥是高冷冰山男的类型。」她小声地对同事说。
「是呀，我还以为他是绅士暖男型呢。」同事也小声地回应。
什麽乱七八糟的东西？
姜穆寒不动声色把话听进去了。
「姜寒？」莫邵承诧异。
「发给你的讯息记得看，那天你要是敢不出席，以後就不用来了。」不等对方回应，姜穆寒就把电话挂了。
「姜、姜哥？」路过的小光被他吓到了，「你、你这样跟邵哥说话好吗？」
「我是上司还是他是上司？」
「呃……你是上司。」
「既然我是上司，那我就有资格这麽对他说话。」姜穆寒面无表情地说，「你们很闲吗？可以回自己的岗位去了。」
「啊、是！」
几位来看热闹的公关和柜台小姐连忙继续未完成的工作，待姜穆寒离开以後，他们才悄声讨论起刚刚的事。
「欸，刚刚发生什麽事了？姜哥看起来好生气。」
「不就是邵哥没接他电话吗……」知情的柜台小姐无奈。
「邵哥不接电话不是常态吗？他私事好像挺多的，一会儿忙这，一会儿忙那。」
「是啊，不过周末是咱们公司检讨会，所以必须联系到邵哥。」
「啊……希望他们当天不要吵架了，看刚才的气氛似乎挺糟的。」
另一头，没料到自己会被挂电话的莫邵承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回过神，盯着手机萤幕，一脸似笑非笑。
「莫总，怎麽了吗？」一名身穿西装的男子发现自家老板的表情变了又变，忍不住关心道：「是不是生意出问题了？」
「没事。」就是被「主管」挂电话而已。
「那接下来的会议……」
「你让其他人等着，我马上过去。」莫邵承拿起办公桌上的资料，「还有，这周末我有事，那场聚会我就不去了。」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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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脾气怎麽那麽大呢，小梅打电话给我的时候都快哭了。」
餐厅内，闻皓点了一份A5和牛，「不过就是不太会应付奥客，不至於对人家那麽凶吧。」
「没凶。」姜穆寒喝着茶。
「没凶人家哭什麽？」
这几天他忙着和其他公司谈案子，一时之间就没怎麽去管Wen\'sHouse的事。好不容易有时间休息了，结果却接到资深柜台小姐的电话。
说自己是不是哪里不够好，才让姜哥生气了。
姜哥脸色已经差了好几天，到底要怎麽做才能赎罪？
一想到这，闻皓哭笑不得，「你之前的风度翩翩去哪了？说好的绅士呢？」
「被鬼吃了。」
「……」
所谓温和儒雅全都是做给外人看的，毕竟他不喜欢惹事，乖一点，麻烦就会少一点。
但无论是在哪个环境，他忘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最初他就是太乖了，在姜氏才会被员工当成软柿子欺压，当被旁人闲言闲语时，也才会把难受都往心里吞。
他不是天生就很乖，只是懒得惹事而已。
现在跟家里吵起来，那些没说出口的压力与委屈，一瞬间就爆发了。
积年累月，一直忍耐着。
他腻了这种生活，虽然不至於走上歧途歪了人格，但他也不想再看谁的脸色做事了。
「你还是下任继承人呢，谁敢把你当软柿子？」闻皓噗哧一声。
「那是刚进公司的事。」现在当然没人敢把他当小角色。姜穆寒沉默了一会儿，「不过……他们会不会让我继承公司，我已经不敢保证了。」
「别担心啦，自从你翘家以後，他们一天到晚都在问我知不知道你的下落，这证明你还是很重要的。」闻皓说，「只是……之後被他们知道你竟然在我这当公关，不知道我会不会连带一起被轰炸。」
「无所谓。」姜穆寒耸肩。
「那你过得怎麽样？那边的工作环境还习惯吗？」
「还行。」
就是管管人群，看看客源而已。
「同事之间的相处呢？」
「差不多就那样。」
闻皓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这麽说……你连莫邵承都搞定了？」
「嗯？」你什麽意思？
闻皓拖着下巴，「莫邵承他啊……不是什麽好角色，当初好像是因为无所事事才来我这当公关的。听说他本来是哪家大少爷来着，生长环境跟我们差不多，但个性不讨喜，加上又很不会说话，在自家待到成年，就被大家长赶出来了。」
「很不会说话的人怎麽当男公关？」
「哈！这不一样啊。」闻皓吃着和牛，「你不想当乖乖牌，还不是照样当了很多年。」
「所以之前的主管都是被他气走的？」
「也不是，只是受不了他的毒舌而已，还有他那太过明显的双面个性。」
原来不是只有他一个认为莫邵承是人格分裂。
「你没被吓到吧？」闻皓笑着说，「第一次见莫邵承的时候差点被他的笑脸骗过去，结果在偶然间，看到他私下跟别人讲话的样子我才知道，那一切都是装的，但我也不清楚他为什麽要装就是了……」
工作上是一回事，私底下是一回事。这个他还是能理解的。
「我是姜家的人，这个你没跟任何人说吧？」
「没啊，我只说你是我从小认识的朋友而已。」
「嗯。」
「怎麽了吗？」
姜穆寒摇头，「没事。」
他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莫邵承，但具体是什麽时候、又是在哪里见的他却无从得知。
「这周末是检讨会吧，我还有其他事情，这次就不过去了。」闻皓从公事包里拿出一个资料夹，「这是下一期的活动，企划组事先拟好的，你看一下，如果有需要改进的地方再跟我说。」
「说是表面工作，你倒是很会丢东西给我。」姜穆寒似笑非笑。
「哎，你就看我忙，多多体谅我一下呗！」闻皓打哈哈地说，「又不是没发工资给你，不够的话，我还能为你加薪呢！」
「加薪就不用了，反正我最近闲着也是闲着。」
♠
「邵、邵哥！」
踏入Wen\'sHouse，姜穆寒大老远就看到某个挑染金发。
「你这什麽东西？都来多久了酒名还没背好？」莫邵承拿着一本酒名介绍，敲着某个新来的男公关，「如果连基本的条件都做不到，那你这身制服还是脱下吧，省得降低我们格调。」
「邵、邵哥，我、我不是故意的……」新人低着头，结结巴巴道：「我会尽快背好酒名，不、不会再让你失望……」
我是撞见什麽刑罚现场？
姜穆寒第一个反应就是皱眉。
莫邵承把本子丢给新人，「滚。」
「是、是……」
新人手忙脚乱接过那个本子，下意识就往员工休息室的方向冲，但他走得太急，没看到姜穆寒就站在那，所以「咚」的一声，撞上姜穆寒的同时，本子还是掉到地上了。
「对不起……啊！姜、姜姜姜哥……」新人觉得今天真是衰透了，前脚才离开一个不好惹的，後脚又碰上一个大魔王。
「我姓姜，不是姜姜姜。」姜穆寒面无表情地说，「发生什麽了？」
新人吞吞吐吐说不出个句子，背後有人凉凉道：「酒名搞错拿错酒，差点给店里赔十万。」
姜穆寒淡淡地瞥了新人一眼，「这损失不小，别再犯了。」
「好……」新人快哭了。
新人匆促离开，场面上，剩下莫邵承和姜穆寒──还有一群吃瓜群众。
「欸欸，姜哥的脸色果然很差。」
「邵哥也好不到哪去。」
「他们怎麽回事，明明就不常打照面的，怎麽忽然……」
「嘘，小声点，就是因为不知道我们才在看嘛。」
忽视旁边那堆闲言闲语，他们就这麽对视好几分钟。
最後，是姜穆寒率先打破沉默。
「呦，主管的电话打死不接，你还真是比想像中的大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