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云提着盖饭和味噌汤回到家,一开门,于轩刚好从浴室出来。
仗着都没出门、也没流汗,不管谭云怎麽说她脏,前两天她就是提不起劲洗澡。
「啊⋯⋯香多了。」谭云开玩笑地深呼吸。
「你眼睛是怎麽回事?」于轩一下子就发现她的不对劲。
「我刚吃饭,遇到陈业池。」她把食物放在桌上,两人席地而坐。
她本来想单独吃饭,花些时间静一静,怎麽也没想到会遇到他。
在他眼里,她肯定是个很难捉摸的人吧。上一秒明明还在笑,就因为他说了一句话,就哭起来,然後就跟以往一样,神隐了一个晚上。
她明明知道不能逃的,却总是避的这麽彻底,业池没说,可是这麽多次下来,他一定受伤了。
她怎麽能让他受伤,让他竟然有他在她心里不重要的感觉⋯⋯昨晚她没跟于轩说,只是硬撑着笑脸回到房间,因为她不想让她担心,但憋在心里真的好难受。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麽办,我觉得好累。」她多想回到之前当机动的时光,她偷偷撷取他的可爱,她偷偷流露一些他无法察觉的喜欢,她偷偷欣赏他每一个模样。
「说什麽傻话,难道你想看他跟别人在一起?那绝对比你现在痛苦一百倍。」啊⋯⋯说的也是,谭云纠结的看着于轩。
于轩朝她扬起一抹打气的微笑,「你知道你为什麽会这样吗?因为你太在意他怎麽看你了,但你反过来想,你会因为发现陈业池什麽不可告人的一面,就讨厌他吗?比如⋯⋯他是个大醋桶?」
谭云摇摇头。
「所以⋯⋯他绝对也不会因为你别扭程度爆表、或是动不动就哭就不要你了。」
谭云喷出笑,于轩接着清清喉咙,「暂时不会。」她在她眼里望见满满的忧伤。
「我知道不能做类比,但如果你不愿意和他沟通,就会像我跟阿和一样,我的不满累积太多,加上价值观不合,本来该有的沟通都变成吵架了。若我愿意花点时间,在一开始就好好跟他谈,也许我们就能很和平的分手,又也许⋯⋯我们会为了彼此慢慢改变。」
「再怎麽有耐心的陈业池,有一天也会失去信心的。」
谭云知道是自己的问题,抹着眼泪,她赶紧从口袋抓出手机,「快去找皇上!我在这里吃你买的爱心晚餐,等你回家⋯⋯没回家也没关系!但要记得传讯息跟我说!」于轩轻轻推了她一把替她加油,还不忘闹一下她。
打了两通都没有人接,她推开一楼铁门,想着先去男宿门口。
等红灯的时候,手机传来震动,她慌忙地往右骑上人行道查看,来电显示却是:古庭。
她头一次在心里感到拉扯,但古庭打了一通没人接,她又打了一通,谭云这下没有犹豫,赶紧点下通话键。
另一头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她皱起眉头。
「学姊,我不想在这里⋯⋯」
「你、你在哪?古庭?」
「可不可以来救我,我在⋯⋯」
「你又跟别人打赌吗?这不好玩!杨古庭!」
一股气上来,她朝她吼到。殊不知,古庭哭出来,说她真的不是在骗她,求她相信她好不好?
谭云心软了,缓下呼吸再问她一次,「你在哪。」她跳下脚踏车,直接将脚踏车就地旋转一百十度,在人行道上逆向行驶。
循着地图来到距离学校有段距离的闹区,停在一间名为「TranQuil」的酒吧面前,她硬是在机车之中找到一个缝隙,把脚踏车给塞进去,车也不锁就直接走向大门。
与店名相反,里头一点也不宁静,不知道在办什麽活动,走道和吧台前都站满了人,电子音乐大声的几乎要将她的耳膜给震破。
这样到底要怎麽找人!
谭云闪避着人群,双眼快速地寻找熟悉的身影。
实在没办法,她拨电话给古庭⋯⋯同一时间,音乐停了,整间酒吧的客人开始鼓噪。
她看见醉醺醺的古庭站在店里最底部的小型舞台上,软绵绵的手握着面前的麦克风,「我不想唱歌!」底下的观众不把她说的话当真,迳自大力鼓掌尖叫。
「我真的不想!」她踉跄着步伐要离开,歌曲前奏响起,这首歌⋯⋯蓝又时,孤单心事。她遵循着本能,启唇唱道:「雨下在我窗前,玻璃也在流眼泪。街上的人都看起来,比我幸福一点。」
清透的嗓音,一秒钟改变整间酒吧的氛围,原本五光十色的灯光停了,只剩下角落幽蓝的光线。
古庭的声音虽然有些飘忽不稳,但没能影响她烙印在骨子里的唱歌技巧,「爱你是孤单的心事,不懂你微笑的意思⋯⋯只能像一朵向日葵在夜里默默、的坚持⋯⋯」她越发哽咽,接近嘶吼的唱出副歌,谭云的眼框跟着泛泪,她往前挤。
就快要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窜上台,在众人一片惊呼之中拥住了学妹,她头一低,将满肚食物和酒精埋头吐进那男孩怀中的小垃圾桶。
谭云傻在原地⋯⋯为什麽⋯⋯陈业池会在这里?
她慌张地想要逃走,却想起自己一开始出门的目的,不就是不想再逃了吗?如果这次又转身就走,照她想太多的个性,这个回圈肯定要花很多时间才能走出来。
目光追逐着往台下退的俩人,谭云喊着借过和不好意思,离角落的俩人越来越近,她想起什麽猛然钉住脚步,又硬是往旁边挤到长条形的吧台前,与调酒师要了瓶装水和一叠面纸。
「你先放开我,我去拿水跟面纸。」陈业池的袖子被古庭的左手牢牢攒住,右手抱着垃圾桶,她看起来想说什麽,却承受不住反胃,头一偏吐的一塌糊涂,他难掩嫌弃,皱皱鼻子。
「水来了。」闻声,陈业池激动地转过头,「谭云!」在昏暗光线下与他目光碰撞不过两秒,她移开视线直接将一张面纸往古庭的脸上塞。
「学、学姊呜呜呜⋯⋯我以为你不来了⋯⋯」古庭终於松开业池,靠过来紧紧抱住她的手臂,谭云搞不清楚她到底发生什麽事,问她她也说不清楚,只是红着一张小脸。
她放弃,拉着人到座位区,一看到有人离开,就将她按上位置休息。
「你不问我吗?」陈业池清冷的嗓音传入她耳里,她以为他在生气,小心翼翼的偏过头,就见他一副快哭的样子。
她怎麽能⋯⋯让他露出这种表情,再也忍不住,她张开双臂将他牢牢抱住。
「傻瓜,我没有要抛弃你。」
「我哪有那样说⋯⋯」
「你的表情就是那个意思啊。」
「你真的很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