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麽说起来，你挺狠心的。」虞清怀有些意外，「我以为大部分的女生，都会舍不得过去的情谊。一边哭哭啼啼的，一边无法放手。」
舒春安面容沉静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笑容，「先不要那些情谊的人，不是我。」
听她这麽说，虞清怀大感意外。
「但是她现在不是想跟你和好了吗？」
「可是对我来说，那也不是一开始的感情了。」舒春安难得严肃，「我不喜欢这样，明明心里有疙瘩，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而且结束了就结束了，我们也已经不是当初的我们了，那也不可能回到过去了。」
虞清怀很少见到她这种神情，一瞬间心里有个小小的角落，竟然有些发软，他想知道当年发生那件事情的时候，舒春安是不是很难过？可是又不想继续追问，让舒春安回想那件事。
「那你，为什麽不原谅她？」
舒春安诧异，「我没有不原谅她啊，可是原谅她也不代表一定要和好吧？」
她一边说一边做了几个伸展的动作，「我妈说的，原谅是放过自己，放下那件事情，对自己承认，那件事情可能自己有些部分也做的不好，未必都是那个人的错。」她一顿，嘻嘻笑，「可是，那个人砍了我一刀，我不砍回去就很好了，还不准我不跟她来往吗？」
虞清怀低低的笑了几声，「这也是伯母说的？」
「没有，这是我自己想的。」舒春安哈哈大笑，「我说的是不是很有道理？」
两人一路闲聊的走到车棚。
大部分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舒春安轻轻松松的把车子牵出来，虞清怀把她的书包放进车篮子里。
「你书包真轻，你回家有在念书吗？」虞清怀问。
「呃……」舒春安眼神飘移，「有、有吧？」
虞清怀挑眉，「那你都念什麽？」
「我、就把功课写一写？」
虞清怀面无表情的问：「你成绩这样家里都不骂你？」
「我妈说，考卷上又不是写她的名字，她才不管我。」舒春安说着这话的时候眉飞色舞的，感觉的出来跟父母的感情极好。
虞清怀看着她，忽然有点羡慕。
他跟家里的关系有点冷漠，也算不上是感情不好，但总觉得有些疏离。
「你跟你妈感情真好。」
舒春安笑嘻嘻的，「是不是，我最喜欢跟我妈逛街了。」
虞清怀看着舒春安，想起不久在医院门口见过的，舒春安的母亲，跟舒春安的眉眼确实很相似。
只是舒春安更加飞扬跳脱一些。
「那你想过以後要做什麽吗？」虞清怀脱口而出的问，见到舒春安有些疑惑的表情，他又补充，「我家里都说好好念书，以後才能找好工作，那你家是怎麽跟你说的？」
「喔，我妈说，我只要不做非法的事情，就算是端盘子也很棒，只要能养活自己就好。」舒春安不以为意，「我觉得也是啊，你别看我这样，我其实也是想过的，我可以大学先去餐厅或是饮料店打工，以後，自己开一家啊。」
虞清怀定定的看着她，看的舒春安都有点不好意思。
「你干嘛这样看我？」
「就是觉得原来你的脑袋不完全是装饰品。」
舒春安傻了几秒，又笑起来，「本来就不是好吗？」
虞清怀正想说话，舒春安却忽然开口，「我们去看海吧？」
「现在？」虞清怀错愕。
舒春安点点头，看了看时间，「啊………还是明天吧？现在过去天色都暗了。」
虞清怀似笑非笑，「你是不是忘了下周要段考？」
舒春安睁大眼睛愣了一秒，讨好的问：「不然等考完试？考完试一起出去玩啊？」
虞清怀想了会儿，他从来没有考完试跟同学一起出去玩的经验。
他明白自己一向就是个人缘不好的人，但他也不打算勉强自己跟那些人来往。
可是……舒春安？
他不能不承认，舒春安身上有一股令人很舒服的气质，他很喜欢跟舒春安相处，就算常常被她气的有点神经衰弱。
「好。」
舒春安灿笑，「太好啦，这几天闷在教室念书，我好累喔。」
虞清怀让她逗笑，「我倒是没感觉出来你哪里累了。」
舒春安没把这话放在心上，笑嘻嘻的摆摆手，跨上车子，「那我们回家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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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完试的那天，天气很好，不会太冷也不会太热。
舒春安跟虞清怀一起吃了午餐之後，搭上往海边的公车。
舒春安偷偷的把公车上的窗子推开了一小缝，风从外面吹进来，拂动着她的发丝。
学校离海边有一点距离，坐公车的话又要更久，幸好舒春安跟虞清怀有很多话可以说，这段路程倒也不显得远。
舒春安很喜欢跟虞清怀说话，虽然十句里面，虞清怀可能只说个一两句，更甚至都是她一个人在叨叨絮絮的，但每当她停下话，问虞清怀有什麽想法的时候，他都可以毫不迟疑的接话。
他只是看起来冷漠而已，其实她说的话，他都有听。
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公车，两人到了海边，海风迎面扑来，带着海边特有的味道，舒春安一下子就笑了起来。
「好久没来了喔！」
舒春安朝着海边跑了一段，见虞清怀还慢吞吞的在後面走，又跑了回来，「你在等什麽？」
「我就是觉得海也不会跑，大可以慢慢走啊。」虞清怀慢慢走着，又道：「而且你不觉得很热吗？」
「……确实有点热……」
舒春安的头上都冒出汗来，虞清怀见状，从包包里拿出一张面纸给她。「擦擦吧。」
「喔喔。」舒春安随手在额头上压了两下，想跑，但看着虞清怀的态度，又压抑着想奔跑的慾望，乖乖的走在虞清怀身旁。
「你一向都是这麽的……」舒春安想了很久，勉强找到词汇，「这麽的，自顾自吗？」
虞清怀心情很好，微微的弯着嘴角，「你乾脆说我孤僻好了？」
舒春安点头，「我本来是想说你孤僻的，可是又觉得好像不到那个程度。」她想了想，「其实我觉得你也不是孤僻，就是有自己的节奏吧，不太会跟别人一起的那种。」
「你觉得不好？」
「不会啊，我觉得很好啊。」舒春安有些疑惑，「不过我就是觉得，你这麽少年老成，日子是不是过得很无趣啊？」
虞清怀想了想。
比起舒春安这种肆意妄为的人生，他的确实是有点无趣了。
如果不是舒春安的突发奇想，他现在应该就回家吹冷气打电动了吧？才不会来这里看海。
但是他居然觉得能来看海真不错。
「还好吧，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过法。」虞清怀嘴上却还是这麽说着。
「好吧，那我……」舒春安笑起来，每次她笑的时候，总是慢慢的咧开嘴角，然後眼睛也笑弯了，舒展开的五官，像是一朵正在盛开的花。
「那你怎样？」
「那我要去玩啦。」舒春安往前跑，一面跑又一面喊：「你这麽慢吞吞的，我等不了啦！」
舒春安一边跑，一边把鞋子袜子都脱了，虞清怀一路走过去，刚好替她把鞋袜都捡起来。
他挑了个高处，把东西放好，才脱掉鞋袜，挽起裤管，朝舒春安走。
就算他们节奏不一样，生活的环境天差地远，但只要最後能站在一起，那也没关系吧？
两人玩的满身都湿透了，才从海里起来，坐在堤防上，看着远处的夕阳。
虞清怀有备无患的带了毛巾，递了一条给舒春安。
「听说这里到了傍晚，就会有流氓出来，找小情侣勒索保护费。」虞清怀一边擦着手脚，一边说。
「是喔，没差啊，反正我们也不是啊。」舒春安顺口回。
「怎麽不是？」虞清怀脱口而出。
舒春安眨了几下眼睛，愣愣的看着他，想追问刚刚那句话是什麽意思，但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偏偏这时候虞清怀又开始沉默了。
所以，他们是吗？
舒春安想问，可是又不敢问，只觉得有一股莫名的欣喜，在胸中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