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座已形同废墟的大城里,只听见一老一少的哭泣声。少女正抱着一名已然断气的男子哭得伤心,老仆则是在一旁不住嚎啕大哭。
「杀生丸……我求你快醒来好不好?」
「呜……如果、如果不是为了来救你,杀生丸少爷也不会死!从来不曾尝过失败滋味的他,竟然会死在这种小妖怪手上!还都不是因为你!就只因为你这个人类女人!呜哇哇──」
邪见的一言一语都如针深深扎在阿篱的心头上。若不是为了救她,他也不会不顾性命的前来与妖怪战斗,明明都已经是个失去妖力的人类了……想到起因是她,阿篱就相当自责难过。
「人死不能复生,杀生丸少爷,我一定会将您好好厚葬的!我知道您喜欢低调奢华的路线……」邪见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嘴巴也开始说着要如何安排主子的风光後事。
人死不能复生……复生?阿篱看着杀生丸挂於腰际上的天生牙,将它拿起,天生牙不正是虽无法杀人、却可拯救生命的治癒之刀吗?
「邪见!你知道天生牙要怎麽用吗?」
「杀生丸少爷使用天生牙时,能够看见另一个世界的鬼差,只要将那前来取走亡魂的鬼差斩杀,亡者就能复活。」
「但是我看不见什麽鬼差啊……」
「天生牙岂是你这种愚蠢的女人能使用的!」
「刀随主人,若主人不在,刀也不会发挥它的力量。」熟悉的魅惑声音从门口那儿传了过来,阿篱连忙转过头去看向声音来源所在。
「神、神乐?」
「他死了?」神乐走近了他们。
「嗯……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因为我──」
「够了。」神乐看着杀生丸,「我相信他也不会想看到你哭的。」
阿篱垂下眼眸,继续看着倒卧在她怀中的杀生丸,是啊,他刚刚还叫她别哭的,但要她怎能不伤心、不难受。泪珠又要掉落之际,神乐递上一颗散发着红色光芒的玉到她眼前。
「这不是……?」阿篱惊讶望着,「这不是血姬娘娘封住杀生丸妖力的封妖玉吗?为什麽会在你这里?」
「是血姬亲自交给我的。」神乐耸耸肩,「看来她还是挺有人性的,并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就这麽死去呢。她将这颗玉交给我後,说要如何运用都得靠你自己,我只是负责把封妖玉送来而已。」
「如何运用得靠我自己……」阿篱捧着玉左看看右看看,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运用呀?可是杀生丸的妖力就在里面,只要让妖力重新回到他身上,他就有救了!不过,究竟如何才能把妖力释放出来呢?
突然,她发现摆在一旁的天生牙居然开始有了脉动,或许是感应到了主人的妖力在旁,所以正在呼唤吧。如果这样做……也许有用!死马当活马医,阿篱将杀生丸轻轻放下,将玉摆在地上,举起天生牙瞄准封妖玉,接着刀便直直落下。
在刀尖与封妖玉接触的那一刹那,玉发出了强烈的光芒,三人皆屏息以待地看着接下来的状况,但是情况似乎不是往他们所想的发展。
「呃……光消失了耶。臭丫头!你到底会不会用呀?」邪见又开始了他的唠唠叨叨。
「你问我我问谁呀?我又没用过!连天生牙都没有用,到底要怎麽做嘛……」阿篱有些垂头丧气。
神乐看见自己袖子里的四魂之玉碎片正在发光,於是将碎片拿了出来,「这个,有没有用?」
「但那不是你辛辛苦苦从奈落手中夺来的吗?」
「拿去用就对了,就当杀生丸欠我的。」
阿篱微微一笑,「谢谢你,或许有用,我试试看。」她接过碎片,将碎片镶入天生牙,并全神贯注地将灵力注入剑上,剑开始发出蓝紫色的光芒,「就是现在!」天生牙再一次的刺入玉中,封妖玉再度发出强烈光芒──而这一次,玉有了裂痕。
几百道具有强大力量的光束从玉的裂痕中窜了出来,不断穿入杀生丸的身体。
「这就是杀生丸的妖力吗?」神乐瞪大了眼睛,如此强大的妖力她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看来杀生丸有救了呢,阿篱……欸!」还在赞叹之余,只见受了伤又消耗大量灵力的阿篱无力地往一旁倒去,她连忙接住。
「太好了……」看着全身散出强烈光芒的杀生丸,阿篱终是露出安心的笑容,昏了过去。
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杀生丸。
×××
「醒了吗?」站在杀生丸房门口,神乐问着阿篱。
阿篱捧着一盆乾净的泉水,里头摆条毛巾,她正准备进去照顾杀生丸。「还没呢……杀生丸此次战斗伤得太重,被抽空妖力的身体也需要重新适应力量的归来。不过刚刚御医有来看过了,他说杀生丸的妖力已恢复完全,只要再休息一阵子就能醒来,要我们不用太担心。」
正要开门进去,又像是想到什麽似的,阿篱停下了动作。「啊,神乐,谢谢你那天的帮忙。」
「我不过是送个东西罢了,没帮到什麽忙。」
阿篱只是笑了笑,她望向长廊外的风景,冬天已经过去了呢,如今春意阑珊,燕舞莺啼,她又望向御花园那儿的樱花树,一大片美丽樱红映入眼帘,「西界的樱花很美呢!神乐,有空你可以去附近走走赏花,这几天天气又好,心情绝对会很愉快的。」
「知道了,你快进去吧。」
「等杀生丸醒来後,我们一起去赏樱花吧?」
「谁要打扰你们的甜蜜时光啊!」神乐调侃着,向阿篱摆了摆手,「……如果是那禁地御花园,我倒是会考虑考虑。」
「我会跟杀生丸谈谈看的!」阿篱笑得更灿烂了些。
神乐看着走进杀生丸房里的阿篱,红唇也跟着勾起美丽的弧度。她看向那片樱花林,春天温暖的风吻上她脸庞,感受着宁静与幸福包围着她。但越是幸福就越是不安……心脏已许久未疼起来,神无也有一阵子未来西国,不晓得那边究竟发生了什麽事,或许……在她决定踏出西国王宫结界为杀生丸送去封妖玉的那刻,就被奈落发现了她背叛的事实了吧。
×××
阿篱坐在床边,拿起已浸湿拧乾的毛巾,动作细腻地擦拭着杀生丸的身体。先是将那白净无瑕的脸蛋拭净,接着继续往颈子擦去。
「咦?」纤细手腕突然被一只大手给抓住,让她吓了一跳。她看向杀生丸,停顿着说不出话
「阿篱……」
「杀生丸……」是那熟悉好听的嗓音,是那依旧温柔清澈的金眸。阿篱掩不住喜悦的心情,紧紧抱住了他,眼泪也跟着夺眶而出,「太好了!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醒来了……」
「别哭了,很吵。」
阿篱抬起了埋在他胸膛的脸,皱起眉头噘嘴说道:「你已经昏迷一个月了耶!一、个、月、耶!我每天都在你身边祈祷着你快醒来,可是你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叫人怎能不担心难过!你这个笨蛋、笨蛋、大笨蛋!杀生丸最笨了啦!」
杀生丸有些无言,怎麽才一睁开眼就被骂笨蛋?不过看着她这个样子,也挺可爱的。原来昏迷了有一个月那样久,着实委屈她了。
阿篱握紧了他的手,将脸蛋靠在他的手背上,感受着他的温度,再也不想感受到那逐渐失温的躯体,此刻杀生丸的身体是那样温暖,「好害怕失去你……」
杀生丸没说话,两人只是深情地望着彼此,此时,是无声胜有声。历经生死,历经离别,能够再次看见爱着的人在眼前,是多麽值得珍惜的一件事。
「那时候,我第一次感到害怕。」杀生丸大掌抚上阿篱脸庞,「若失去生命,就救不了你。」
「杀生丸……」
「幸好,人类很强大。」
阿篱愣了瞬,一直以来视人类为卑微弱者的他居然觉得人类很强大?还以为他这次变成人类後会更加唾弃人类脆弱的身体呢。
「纵然身体不如妖怪刚强,可心志却比谁都还要更加坚定。是那被逼到绝路的求生意志使我到你身旁,看来人类……也不那样弱小。」
阿篱淡淡一笑,道:「无论是妖怪还是人类,最重要的是心。心坚定了,面对一切便无所畏惧。」
看见阿篱那美丽的笑靥,杀生丸一把将阿篱拽进怀里,两人躺在床上紧贴着彼此,距离相近。杀生丸眼眸望着眼前的她,柔情似水,轻声道:「你还在。」
「而你也还在。」阿篱抬起手,指头轻抚过他额间月牙,滑过颊旁的妖纹,这一切,差点就要失去了呢。「在马车上我回忆起我们两人相处过的点点滴滴,杀生丸,谢谢你,谢谢你总是陪伴在我身边。」
「嗯。」
「在琦木城,有句话我还没来得及向你说。」
「什麽话?」
「我爱上你了,杀生丸。」
「……」杀生丸有那麽一瞬反应不过来,接着唇角勾起一抹令人心神荡漾的笑,「原来想要得到你的心,还得先奉上生命才行。」
「才、才不是呢!别调侃我了……」
「蠢女人。」杀生丸吻住了她的唇,这一吻缠绵至极,好像永无止尽似的。这一句话,他等了太久太久,阿篱的心来得有些迟,可她终究属於他了。
杀生丸一个翻身,将阿篱压在身下。纵使阿篱害羞地想逃开,但那双专注且炽热的深邃金眸令她迟迟无法移开视线。
「琦木那家伙吻了你哪里?」杀生丸声音低哑,他俯视着阿篱,想起那时闯入城後看见衣衫凌乱不堪的她身上充满了琦木的吻痕他就有气。
「这!谁会记得啊?别问我这种害羞的问题好不好!」
「快说!」杀生丸可不能容忍自己的女人身上竟然有过别的男人的痕迹。
霸道的口气令人不得不慑服於他,阿篱只好乖乖地回想那天琦木险些侵犯她的那些片段,如今想起来还是让她有些恐惧,不过现在她眼前的人是深爱着的他,那恐惧便一点一点的减少。
「额头……」
「嗯。」
「鼻尖……」
「嗯。」
耳朵、脸颊、嘴唇……阿篱说到哪里,他滚烫的吻便落到哪里,他要藉由自己的亲吻来抹灭掉其他男人的痕迹,阿篱只能是专属於他的。「还有呢?」
「脖子……」杀生丸灼热的唇吻上阿篱细致的肌肤,吻至颈子处时让她浑身发烫,说不上是什麽感觉。「唔……杀生丸。」
「还有呢?」他低哑的嗓音带着情慾,身下害羞着的她太美太美。
「锁、锁骨……」
杀生丸以尖甲轻轻划开阿篱的和服衣领,白皙肌肤映入眼帘,那好看的锁骨让他忍不住伸出舌头舔舐,以牙轻咬。
「啊……」酥麻的疼痛终是让阿篱呻吟出声。听见自己如此令人害臊的声音,阿篱脸红得都要给滴出血来。若是……再这样下去的话?
阿篱的脑海里瞬间闪过好几个念头。她年才十六,迈入高一生活才没多久!难道今天就得跟杀生丸发生关系了吗?虽然说在这个时代,女性大约十五、六岁就已是结婚年龄,这种事情并不奇怪,但她可是个新时代女性呀!就算她再怎麽喜欢杀生丸,这种事情对她来讲还是太早,而且听说……第一次很痛。不行不行,还是推开他好了!
咦?怎麽推不开呢?阿篱这下可紧张了,心跳百分百。唉──算了,牙一咬就过了,她相信杀生丸一定会很温柔的。想到这里,她开始觉得自己像个变态,心底想着要推开但身体倒是很诚实,没推开就算了,甚至抱着杀生丸抱得更紧了。
「……」杀生丸看着身下那表情变化万千的阿篱,心底忍不住发笑。把琦木那早已消失的吻痕清理掉後,杀生丸离开阿篱,起身坐到床边。
「啊咧?就这样?」看来是她想太多了?
杀生丸淡淡瞥了她一眼,「你还想继续?」
「才、才没有!你你你你这个变态!干嘛乱亲人家!还咬人!」阿篱拉紧了方才被杀生丸划开的衣领。
杀生丸下床,套上了件外挂後便迳自走了出去,离开前还回头看了一眼阿篱,神情淡定,声线冷静,道:「之後想继续再跟我说吧。」
「……」阿篱脸部抽蓄,看着杀生丸走出门外的背影,心底来气,明明刚刚吃亏的是她,说得好像是她欲求不满一样!她在床上站了起来,指着杀生丸骂道:「啊啊啊受不了你!你这变态!色狗!醒来就那麽有精神,哪像个大病初癒的病人啊?我以後不要照顾你了啦!杀生丸是大笨蛋──」
他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心底笑意却是越来越深。看来他很享受被阿篱骂的感觉,捉弄她也变成了他的兴趣。走至长廊吹了吹风,杀生丸微微蹙眉,扶额。「好险……」
刚刚有那麽一瞬间,他是真的想要占有阿篱的。但他努力克制住自己那强烈的慾望,若刚刚没强制让自己停下,事情或许就一发不可收拾。阿篱跟其他女人不一样,她是高雅圣洁的巫女,身上背负着重大的使命──守护四魂之玉。
巫女若是失去童贞,便也失去了守护四魂之玉的资格,而当没了守护四魂之玉的使命後,阿篱又会往哪去,会是就此回到现代世界,无法再回来吗?更何况……他跟她不同。一是妖怪,一是人类,尽管彼此相爱,这种强大的隔阂究竟该如何跨越?未来真不会走向悲剧吗?
「妖怪与人类……」看着蔚蓝的天空,杀生丸若有所思。他握紧拳头,无论如何他都得拥有更强大的权势与力量才行,他必须好好守护阿篱。
「杀生丸少爷啊啊啊啊啊啊啊──」刚要为杀生丸送来刚熬好的汤药的邪见,一看到昏迷了整整一个月的杀生丸就这样站在他眼前,汤药一丢,便直直敞开双臂奔向杀生丸。
「吵死了。」杀生丸在邪见扑上他之前,便一脚踩上邪见的脸。
就算被如此欺负,邪见却还是感到无比幸福,所谓纵然虐他千百遍,他待杀殿如初恋,如今杀生丸又平安的回到他身边,要虐他上万遍他都甘愿。
「邪见,去准备登基大典的事情。」
「是!您说的事情我都会为您办好……欸等等?登基大典!杀生丸少爷,难道您……?」
「我要接下西界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