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瘴气
张文语重心长地道“人总会犯错，身为同一家人就该互相体谅，唯有彼此团结一致才能赢来锦绣前程。”
“爹的官职并不高，在满是权贵的京城举步艰辛，若没有人脉相助则寸步难行，累积人脉除了自身实力够好，品德名声也是重要的环节，这也是为何我方才对你与大哥发怒的原因，爹知道你委屈不好受，燕儿想要什麽都可以与爹爹说。”张文拨弄女儿有些凌乱的浏海，倒一杯温开水示意她喝几口温暖身子。
听着父亲耐心地向自己一一解释，便不再追问母亲的事情，深知追根究底的结果除了听不到想要的答案，还会惹恼父亲。张燕拉着张文的衣袖怯怯地说“爹爹是一家之主，为了整个家在外奔波劳碌，我不该无理取闹一直烦着爹爹……我什麽都不要，只要爹爹跟往常一样疼爱燕儿就满足了。”刚才语气太激动了，娘亲总说遇事要沉的住气，尤其爹爹喜欢懂事的孩子……。
“傻孩子，难得爹主动给你一个要求，真的不需要？”
张燕思索了几秒“啊！笑语姐姐说过这几天可以去她家玩，听闻她从小与晨将军习武练功，那我可以跟她一起学武吗？”明明爹爹是武官却一直反对我习武，还要念什麽三从四德、女戒，成天轮流学琴棋书画，还不是被人欺凌毫无还手之力？晨将军高官尊爵，能与他的女儿结交已是我们张家高攀了，趁机与爹爹提出这个要求，方许会答应也说不定。
“燕儿若能与晨家女儿打好关系除了对爹爹仕途有益处外，也能提高你的眼界，兴许能在人才济济的京城有崭露头角的机会，但别再跟我提习武之事，你一人若是坏了自己的名声也罢，其他姊妹会因你而被拖累。女子以纤细柔和为美，习武成天打打杀杀成何体统？”
“总而言之，燕儿你与晨家嫡女相处切忌谨慎，泛泛之交总比厌恶交恶来的妥当，若能结成手帕之交会更好，爹对你寄於厚望。”
“时候不早了，伤势虽没有你大哥严重，但也伤的不轻，赶紧回房好好休养，女孩子留下疤痕就不妥了，爹会捎人送药膏到你闺房，切忌每日要勤劳擦药。”
“知道了爹爹，燕儿会铭记在心的。”是我自己喜欢而想亲近笑语姐姐，才不是为了爹爹的利益，有目的性的巴结讨好晨家。
张文如常摆着慈祥的面孔对张燕敦敦教诲，言语间充满关切慈爱，但张燕心中总掠过一丝不舒服，鲠在喉间吐不出也吞不下，她不明所以地认为是一堆倒楣事所导致今天心情特别郁闷。孩童天生就比成年人的感官还敏感，只是懵懂无知地不去在意罢了。
张燕与父亲谈完话後走出正厅，方才一番慈父女孝，张燕依然敬重父亲，但对他的孺慕之情参杂几分动摇，她神情恹恹地走向正房寻找娘亲去证实父亲所说的话，并非对父亲有所怀疑，只因不能接受与人为善的母亲实则为残忍暴虐的妒妇！
张夫人正在为女儿针织棉袄，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响，抬头眼见愁眉不展的女儿，停下手边动作柔声地说着“燕儿你来啦？娘亲泡了一壶养生枸杞茶，来喝几口暖和身子，近日天凉了容易风寒。”
杏眼不经意地瞄到张燕绷带缠绕的右手臂，倒抽一口气慌张地问道“燕儿你的右手怎麽伤得如此严重？是尚武又在欺负你？往常不是只会言语刺激几句，并不曾动手打人啊？大夫怎麽说？燕儿赶紧跟娘亲说说发生何事。”
对比母亲的惊慌失措，张燕不发一语喝了几口枸杞茶，看着母亲温柔的脸庞，没办法再装没事，越发委屈，小泪珠哗啦哗啦地流下“娘亲，今日我与大哥起了争执，这伤是大哥把我推倒在地被石子刮伤的，小绿也被他的人打得不成人样。”
张夫人压着怒气问道“你大哥怎会做出如此小人行径？做事越发过分！比他小四岁的妹妹也敢打？你爹爹知情後如何处置？”
张燕将争吵内容、事发经过与爹爹当时所说的话一字不漏地说出，看着母亲从薄怒的神情渐渐成了麻木，对於那些指控母亲的暴行，她至终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甚至没有想为自己解释的意思。
”燕儿你爹说的都是事实，这些都是大人之间的龃龉，不要想着劝解你爹，不要去仇视你大哥，这些你无力改变现状。只要和平常一样行事，你还是爹爹最疼爱的好女儿。”
“那……娘亲真的是忌妒柳姨娘才会……呜呜燕儿所认识的娘亲才不会如此……以後燕儿要是不乖巧，娘亲是不是就不疼爱我了？”父亲的宠爱是偏心不平衡的，在他眼里女儿永远比不过儿子，即便是庶子。往後若姨娘身怀庶弟、母亲身怀嫡亲弟弟，这分宠爱将会被分成四、五等分毫无价值，不奢望得到父亲的独爱，若连娘亲的怜爱都没有了，我还剩什麽？
“无论燕儿是什麽样子，娘亲总是最疼爱你的，即使哪天你对娘亲很失望，甚至开始厌恶我，你最终还是我最宝贝的女儿，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别乱想那些乱七八脏的事。”张夫人轻轻握住张燕的小手，拨开前额碎发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下次邀请晨家小姐再来我们府上作客，娘亲会好好答谢她的慷慨相助。之後到镇国侯府找晨小姐玩耍时，不用过於拘束，我的燕儿纯真活泼又聪颖，她会喜欢你的。”张夫人右手有规律地轻轻拍张燕的背，柔声安抚她紧绷的情绪。
意识母亲不想多作解释，有意回避问题，张燕便不再追问其他原因。感受到母亲的关怀备至，整日紧绷的精神因母亲柔声的安抚逐渐放松，八岁的张燕还只是个孩子，只盼望得到亲人的关怀与怜惜，真相对她来说不再重要，此刻确认母亲疼爱她如初，便不再患得患失，小脸满是泪痕的张燕亲昵地依偎在母亲怀中，身心疲倦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