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你是不是昨天哭了？」黄淳雨拿着早餐递给了李奕毓，她仔细观察李奕毓的眼睛，就算有化妆，但还是遮不了微肿的眼皮。
「很明显吗？」李奕毓一听，将手机黑屏，当作镜子照着脸。
「放下吧，你握着手机一直不放，到底在等什麽？」黄淳雨身为李奕毓数十年的好友，她当然知道她在执着什麽。
「这男人我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他。」看着李弈毓不回答，黄淳雨便继续接话。
感情当然不是用说的就能醒悟，任何事都不是嘴上说说就会做出行动。
但再喜欢的杯子，热水溢出烫了手，也就放下了。
再喜欢的人，受的伤够多了，也就会离开了。
「从你说他情伤，我就觉得不妙了。」黄淳雨一边说一边打开电脑工作，她们俩刚好是同公司的，这阵子主管都出差开会，而且她们早到，办公室只有她们。
「算了不念你了，你先吃早餐。」
「对不起，还这麽早要你来陪我……」
「没事，早上班早下班，你工作早点完成，我们下班去放松！但你先吃完早餐再说。」黄淳雨把早餐再推向李奕毓，正当她要拿起鲔鱼沙拉三明治时，手机的震动声让两人动作停住。
光是看到李奕毓拿起手机萤幕心虚的样子，黄淳雨就知道是什麽通知了。
「点开吧，不是等很久吗？」黄淳雨挥了挥手，转头看萤幕工作，让李弈毓有自己的空间。
原本以为看完消息後，李奕毓会比较有精神，但黄淳雨的余光发现事实相反。
李奕毓在苦笑。
「吃早餐吧。」黄淳雨拿起三明治塞到她怀里。
「恩。」李奕毓点了点头，放下手机，小口咬着三明治。
其实郑允安也没有说什麽，只是他和预期中的很不一样。面对她凌晨的早安，他只是回了一个贴图，仅此而已。
没有不读不回，没有已读不回，他回了，就「朋友」来说，这已经很有礼貌了。
李弈毓也知道自己为了对方的行为不符合期待而难过是件荒谬的事，但心中却还是有那麽一点难受。
「下班你要喝酒还是去我家，我做饭给你吃？」黄淳雨目光还是放在萤幕上，她并没有转头看向李弈毓，避免她还要装出微笑应付关心。
「你家。」
「好喔，下班我们去买菜，然後我做给你吃。啊你想吃什麽吗？」黄淳雨一边盯着视窗敲打着键盘，一边问着李奕毓。
从小到大，人们都说在谈话的时候，眼神要和对方交流，是一种礼貌，但总是有例外。以前黄淳雨也一直这样觉得，说话不对着人说，肯定让人不舒服，直到她经历大学毕业那年分手。
那年，交往七年的男友在毕业考前两周突然说分手。「突然」也只是黄淳雨单方面的感受，一段感情分离的决定，通常是累积而成的，只是自己从未感觉到。
那是初恋。
交往了七年的初恋。
就算是大考在前，但彼此还是花了一个礼拜的时间沟通，最後因为共同朋友太多，决定公布消息，避免朋友们以为两人还是情侣。
尽管分手了，但还是朋友的关系，不过当时有很多人不能理解这样的决定。
总说深爱过，就不可能再当朋友。
也有根本不认识男方，只听到消息就一直攻击男方的人，尤其分手还是他提的。
出轨劈腿、浪费时间、不知好歹，面对这些出自「好意」来攻击男方以安慰人的言论并不少。
但说实在话，这只让人感觉更糟糕了。
不过考试压力当前，身心俱疲的黄淳雨不想花时间解释，也不想泼别人冷水，她知道，他们都是「好意」。
「欸等等有没有想吃的。」在空堂的教室自习时，李弈毓复习到一半突然说话，她头还盯着书本，手持续写笔记，若不是李奕毓没戴耳机，黄淳雨还真不能确定她在对她说话。
「我……」黄淳雨低头，想起考前复习她都是和男友视讯读书，然後互相给对方订外卖当惊喜的。
「不然去我家，我妈买太多菜了，我煮给你吃。」说到这，李弈毓依旧没有看向黄淳雨。
「在我家，可以想说什麽就说什麽。我家人外出旅行了。」
「其实没什麽好说的，他并没有对不起我……」黄淳雨第一次说出了想法，以往安慰的家人、朋友都是开口便骂男方，她几乎没有时间理清楚自己的情绪是什麽。
「朗读笔记也行，你想做什麽都可以。」李弈毓翻了一页课本，但笔却没动了。
「其实，我还很痛……但我没有怪他……他是个好人。」黄淳雨想到这边忍不住流下眼泪，她想拿出卫生纸擦泪，避免让好友担心，但发现她依旧只看着课本。
「恩，我相信你。」
「大家都说他渣，我不觉得我浪费了七年，但我们的感情好像一夕之间变成了垃圾，变成了错。」
「你才是和他在一起七年的人，他的为人你最清楚，感情值不值也只有你们能评断。我们晚上喝酒吧，我们等等可以买酒。」
「好，买酒……」听完李奕毓的话，黄淳雨啜泣的回答後，开始掉泪。当所有人都说不要为渣男流泪，不值得，她便藏起了悲伤。
可是对方明明就不是一个坏人，他们在最後的阶段一起认真的面对坦承，也好好的结束了这段感情，却还是遭受了攻击。
分手後，黄淳雨没有主动和人聊起心情，因为她不是想找人骂前男友，她只想痛哭一场，回忆那些美好，然後认清分手的事实，一次痛到底，然後继续生活。
黄淳雨滑着页面，在上班的小空档，她认真的找着当时分手时，李奕毓和她所买的酒。不知道为什麽，那是她喝过所有酒当中，最苦涩，却意外怀念和喜欢的。
人对於过去的东西似乎都有种执着，会在记忆里美化其存在，特别舍不得，对於旧物、旧人都是如此。放学时经过的杂货店里卖的零嘴最好吃；买的第一台笔电最好用方便；曾经和他牵着手走过的那条街上的夕阳是最好看的。
黄淳雨也不例外，到现在，她还有点怀念那罐酒的滋味。
「题外话，你还记得大学时，我们买了超级苦的那个酒吗？我想买。」
「停产了，好像是因为太难喝没人买。」
「好喔，我买别的。」黄淳雨忍不住笑了出来，没想到这罐酒这麽被人嫌弃。
属於她那年失恋的滋味，已经不在了，但那时陪她走过的人，依旧没变，在这个新事物不断冲击的年代，很多东西总是转眼消逝，幸好，这份友情依然像当时一样。
那年自习室，此时的办公室，从校园到出社会，漫漫长路，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