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书嬛大学的课程和自己在补习班所学习的没有什麽差别，像是素描、水彩这种基本的，一些理论的课程，美术史等等的，像自己普通的高中课程，没有什麽不好习惯的，只是比较麻烦的在於，大学的课程处处都要求团队合作，一节一分组，少至三人写生，多至八人的表演艺术研习，她宋书嬛认人本来就有点障碍，光组员和在一起便要十几人，她到现在名字和人一个也对不起来，好在苏茜和陆家均都在同一组，减少了她的负担。
说起那个表演艺术研习，可就有很多事情可以分享了，宋书嬛下课後在宿舍和赵子妍通话时滔滔不绝。
「班上唯二的男生都到我们组了，苏茜、陆家均，还有两个讨厌苏茜的，」她偷笑了两声，被床铺下的苏茜白了一眼，「感觉我们就是一战国时代七雄割据懂吧？」
她还真不清楚这样的分组是怎麽出来的结果，只能说抽签这种事就挺悬的，把该放的通通丢在一起。
「哈哈，真精彩，」赵子妍回了句，「男生如何？人挺好？」
「说不上好坏，」宋书嬛踹了踹自己的被子，「就是挺怪的。」
当初那个在班上稍微受欢迎的男孩叫许克，在开学两天後便交了一名同系的学姐当女朋友，班上的评价就从长相还可以，传成了满脑子黄色废料的渣男。
另外一个就单纯多了，几乎在班上就不曾听过有关他的事，导致宋书嬛到现在还不记得他的名字，只记得姓林，长得不特别讨喜却也不是很抱歉，戴着眼镜很斯文乖巧的类型，可不怎麽爱说话，个性似乎也不好相处。
另外两个女孩子就很有名了，几乎拢络了快半个班级的人成为小团体，大部分的传言都由她们产出，一个是苏茜抱怨过几次的吴怡文，一个她记不大清楚的女孩姓吕，两个女孩子从分组开始就没有参与过其中作业的讨论，只是一直讲小话，偶尔会邀请她参与。
把最後一张作品交了以後结束了补习班的课程，下课後宋书嬛大多在画室和宿舍里打发时间，便会和赵子妍相互分享学校的事，「没想到真要分享却发现我的大学生活这麽无聊。」
「还好吧，忘记法律系男神了吗？」那头不赞同的嘲笑着，「你们最近如何？」
「能怎麽样吗？」宋书嬛在她没看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又叹口气，「就是老样子。」
确实是老样子，宋书嬛没说错。
生不是同种类的人，上了大学就连学习都要相隔几栋大楼，要不是「万分刻意」，根本不可能会有什麽进一步交集，然而人也说了，没有刻意，就是凑巧。
每个礼拜五的通识课，杨修齐会坐在她旁边一脸摆明没在听课的盯着她的脸看，还数次被老师叫起来，直到下课陪她走回艺术楼，自己再慢悠悠的走回第一大楼。
路程间他们会聊起对方的生活琐事，有时候聊聊他的课业，考试的难度，有时候宋书嬛会告诉他现在她在画些什麽，老师因为她过於独特的画风很是赞赏等等，就像她和赵子妍常常聊的那些。
他们谁也不会再去提及高中那会的事，也没有争执谁曾经对不起谁，就好比真的已经互相原谅放下了，可是宋书嬛知道自己并没有，而她认为杨修齐也不这麽想，相反的，她还觉得他是在刻意避开什麽，不像是愧疚，更像是隐瞒。
「前几天杨修齐有联系我。」赵子妍听她沉默了这麽久问不出个所以然，便也自讨没趣的报备，「他毕业後的第一次。」她强调。
「说了些什麽？」宋书嬛试着让自己听起来不那麽感兴趣，但没有成功，她听见赵子妍得意洋洋的窃笑。
「也没什麽，问我过得好不好，课业上有没有问题——」
「子妍，我今晚真想睡个好觉。」她无奈的投降。
「他问讯息是什麽时候的事，问他做了些什麽，」赵子妍也不打算多卖关子，说起话来认真了点，「那感觉怎麽说呢，就是不大对劲。」
其实杨修齐才没有与她闲话家常，电话一接起直捣黄龙，开口就问当天发生的事，他失忆的事情赵子妍从宋书嬛这里得知了，一边不解他执着的原因，一边又对他的反应很好奇。
「如果一个原先就不喜欢你的人，即使他失忆，也不可能会这麽笃定自己没这麽做过，可是他对我所描述的事情，就像是剧里头那种，我就算不记得，也不可能会伤害你的肯定。」
当她把日期和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杨修齐时，隔着电话线也能感受到他的火气及懊恼，赵子妍从未看过杨修齐有这麽大的情绪，除了怀疑还有更多的是难过。
好似他在为他带给宋书嬛的伤害感到心疼。
「这不仅仅是失忆的程度。」
宋书嬛听着她给自己说明，倒在床上同样疲倦，她和赵子妍也有同样的想法，正是如此她才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杨修齐的失忆是真实的。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精神分裂或异常，但在乎这件事真的快让我精神异常了。」她长叹。
这阵子她不停的假装什麽事也没有，装作不对杨修齐生气，装作不喜欢杨修齐，她开始怀疑自己甚至在学习杨修齐，逐渐强迫自己失忆。
一个正常人学着装疯卖傻。
赵子妍感觉到了她的抓狂，试图安抚，「嬛嬛，我会把我所知道的全部告诉你。」
「我认为事情有什麽差错，不是在帮杨修齐说话，」她咽了咽口水，「他说他的手机里并没有这段记录，就好像被人删除了似的。」
「他听起来真的不知情，就失忆这事为真的去讨论，他不可能去刻意删除只这段自己不记得的事，但其他人又为什麽去抹去这个痕迹？」
「事情并不是那麽简单。」
宋书嬛敲了敲额头，很是没想到自己的生活从前阵子外星人吸血鬼的科幻片还给硬生生的导成了悬疑推理剧，「跟我玩在一起，让我总是忘记你很聪明。」经赵子妍这麽一说，她好像确实有被说服。
「……」那头的回应晚了好几拍，从耳机里传来的话语带着无奈。
「你和杨修齐说了同样的话——包含上面想睡好觉的那句。」
毫不留情的挂了电话。
杨修齐曾经在和她一起买饭的日子里笑话过她，给学餐阿姨递上少给的五块後拍拍後脑勺，「跟你在一起我老是忘记自己要很聪明」。
在她因为忌惮以前的事所以揣着术科上的荣耀不和他分享时，他会在电话那头叹口气，「你能和我说的，这会让我睡得好些」。
就算他们交谈的时间不多，她也会被杨修齐潜移默化，若不是她的意志力太薄弱，那便是他的影响力太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