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没班，不会从哪里冒出来的。」以为是两人不太合拍，向妤璟压低了声量。「你和安妮到底发生了什麽？」
「我说了她会不高兴吧，一定会指着我的鼻子大骂我『叛徒』。妤璟助教还是自己去问她好了。」
没问到好奇很久的八卦，向妤璟摸摸鼻子，换了另一个方式进攻：「她是你选择这里的理由吗？」
「嗯。」郑家凯这次倒是答得很乾脆。「她身上有些……让我憧憬的地方。」
时常翘课还穿着脏话英文的T恤，向妤璟一下还真没想到那个古灵精怪的女孩有什麽能让人憧憬的地方，为了不坏那个不在现场的人的形象，她绞尽脑汁地想着该怎麽说好，而郑家凯似乎没打算细谈这件事，把话题转了回去，说道：「不过我刚刚说的那些，妤璟助教都没办法用在宣传里吧？要我再说些什麽合适的话吗？虽然和其他人的应该差不了多少。」
你这家伙，原来也知道我要做什麽啊！向妤璟觉得自己真是小瞧了眼前的乖乖牌，但想了想，又摇摇头，把无用武之地的笔记本盖上。
「就这样吧！谢谢你。」
＊＊＊
一个人在家容易胡思乱想，但一个人又不知道该去哪，向妤璟第一次这麽不想放假。在床上滚了一阵，又坐到桌前改了几张让人更气的作业後，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待在这了。
至於能去哪，好像就只有那个地方。
「喔，真是稀客啊，好久不见。」
一进咖啡厅的门就听见黄姵瑜的揶揄，她不做反应地在吧台的位置坐下，听见隔壁的人也对她说：「好久不见。」这才发现何仲瑞也在这里。
「啊，嗨！」她慢了一拍打招呼。「你怎麽会来？」
「我後来也迷上这里的咖啡了，有时候和作者见面就会约在这，刚刚才和一个作家老师谈完公事，就多留一下偷闲罗。」他啜了一口咖啡。「我才想说来了这麽多次都没在这看过你，原来你很久没光顾了吗？还以为你很常来呢。」
「是啊，很久没来了。」黄姵瑜把好友点的黑咖啡放到她面前，替她代答。「不就是为了谈恋爱吗？见色忘友！」
听到这话，向妤璟不禁苦笑。「不是为了谈恋爱啊……」
看她这表情，何仲瑞像是懂了什麽，神色也跟着沉了几分，黄姵瑜即使不清楚事情的全貌，也约略读出一二。她凑近向妤璟的耳边，向她耳语：「之後再让你把落下的进度都说清楚！」再转向何仲瑞道：「你们先聊吧！我还在上班，就不参与了。」
黄姵瑜走後，剩下的两人握着自己的杯子，都不好开口。最後是向妤璟先打破沉默。
「承勳他最近……好吗？」
「你不是住他隔壁吗？怎麽还问我了？」
她无力地抬起嘴角。「你知道了吧？我现在又被他拒绝了。」
何仲瑞也同样无奈。「他最近对我也是爱理不理的，偏偏有一定得联络的事情……」
「该不会是《如梦似幻》绘本版的事吧？」
「对……等一下，你怎麽会知道？承勳和你说的？」
何仲瑞抬起头，错愕地看着一脸冷静的向妤璟，後者脸上没什麽波澜，静静地问道：「仲瑞，你认识吕妃柔吗？」
他的脸色明显不太对劲。「你知道她？等等，她该不会找上承勳了吧？承勳那家伙又把事情全往肚子里吞，连我这朋友也不说一下了吗？」
看着他气愤的样子，向妤璟确认了他们三人之间果然有什麽关系。「是妃柔和我说《如梦似幻》要出绘本版的，不是承勳提到的。」
「她还和你说了什麽吗？」
向妤璟摇摇头，看着自己缠在一起的手指，感到很无力。「她什麽都没说，承勳也没说，我什麽都不知道，甚至是在他们不小心碰面之後，才发现他们原来认识。绘本的事情会是承勳和她说的吗？我之前虽然一个星期会和他见好几次面，却从来没听他说过。」
「应该不是，我也不知道妃柔为什麽会知道……啊！」何仲瑞原本懊恼地抵着额头，又突然瞪大眼睛，像是想起了什麽线索。「我知道了，应该是在那个时候！因为承勳换了手机号码也搬了家，她不知道他的联络方式，就找上我──」
事後回想起那天的事，何仲瑞无数次感叹自己实在太不小心。
由於吕妃柔执意要见上一面，他只好和她约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打算利用中午时间一次解决。
「告诉我承勳的手机号码吧！我只是想和他把话说清楚，之前有太多误会──」
被骚扰到疲乏的何仲瑞讲话也不客气了起来。「可不可以请你不要再去烦他了？确实，大学那时我们三个人是很要好，你们两个之间也曾经很愉快，但事情都过去了，你就不能让他好好过生活吗？最近好不容易才好一点的……」
「最近？难道之前不好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被抓出语病，何仲瑞更焦躁了，就在这时，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发出震动，画面显示是魏承勳来电。他想起自己确实约了中午要和他通话讨论一些出版的事宜，但吕妃柔就在对面，让他犹豫到底要不要接起。
她大概也看到来电人是谁了，明知故问道：「你不接吗？」
何仲瑞僵持了很久，大声地「啧」了一声，拿起手机，下了最後通牒：「总之，我不会给你他的手机，你不要想再去找他了。你不是他写作的粉丝吗？你最喜欢的那本《如梦似幻》最近要出绘本版了，你要是真的想帮他，就买几本支持让他有版税可赚，其他的就省了。」
说完，他不打算再听她的辩解，结完两人的帐之後就走了。
「她应该是因为这样才知道的，现在想想，承勳的手机号码也是，因为打来的时候会显示名字和电话，她大概是趁那时候背起来的。」
「这样啊……」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妤璟却没觉得好受一些。
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像是颜色和凹凸都对得上的拼图，虽然能够拼在一块，却总是奇怪的不太相合。她找不出正确的拼法，对他们的事情一知半解，只能当个局外人，在以为已经能融入时，却又被乾脆地推远。
既然是地雷，就不要去触碰，以前的她是这样想的，结果只是维持了表面上的和平，并没有真正缩短和他的心之间的距离。
她不想再猜测，而是想真的了解，那个被藏起来、尚未癒合的伤痕。
向妤璟一口气把想问的问题都吐了出来：「呐，仲瑞。为什麽承勳会变成那样？妃柔是不是就是你上次说的，大学的时候常和你们一起的人？为什麽应该要很要好的，可是承勳看到妃柔，和提到和她有关的事时，看起来却没有很开心。到底发生了什麽？」
何仲瑞原本还在不断碎念「为什麽妃柔会跑回来？她到底想做什麽？承勳那家伙又干嘛什麽都不说！」在听了她的问题後，才从自己的思绪里抽离出来。
看事情已经藏不住了，他抓乱了自己精心抓过的头发，踌躇地说：「承勳已经很久没有和谁亲近了，虽然在这种时候说这话，在你听起来可能很没说服力，但妤璟你对承勳而言，真的很特别。
我一直想和你说说以前的事。如果让那件事烂着的话，你们中间就永远都会梗着些什麽。当然，让承勳自己说会更好，不过依他的性子，他是绝对不会说的。所以就只能让我这朋友当个叛徒，把事情告诉你啦！」
他试图用轻松一点的语气去谈这件事，不过这并没有减缓沉重的氛围，两人的脸上都漫着紧张和凝重。
「那就从他们两人的关系先说起吧！我想你可能有猜到，承勳和妃柔……他们曾经是一对。这还得从大二妃柔转学进我们系开始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