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的狂欢过後，夜路显得寂寥不少，夜灯打在反射光芒的人行道上，一道影子就这麽歪扭的走着，就是怎麽也走不出直线。
汪以暖索性直接坐了下来，坐在一根路灯之下，一旁偶尔走过个人都会特别看一眼。
【能不能来接我...】
浑身都恶心的难受，酒精发酵後的味道停留在嘴里，她拿起手机却只能说这麽短短一句。
靠着一旁的柱子坐着，好不容易胃里翻腾着想吐的感受缓了下来，她仅仅低着头看见形形色色的鞋子走过。
路灯下一道黑影就这麽入了她的眼，影子在她眼前停了下来，她勉强的睁开双眼，颤抖着抬头，那每分每寸，熟悉的那道身影。
「呜...」也不管身上头晕的难受，她昏昏沉沉的扶着路灯的柱子站了起来。
面前的男人想要伸出手扶住她，却被她刚好的闪过。
那张模糊不清的脸还有身影，不用细看都能感受到他的每个表情，这次是担心？还是害怕？
汪以暖笑了出来，脑子里只告诉自己要清醒，不能在他面前有半分软弱，一步一步颠簸的走着，哪怕眼前的路模糊不清。
「暖暖！」他伸出的双手被汪以暖用尽全力的打了回去。
加快的脚步，步步都踩在心头，手里紧拴着包包，不合脚的高跟鞋磨得脚後都红肿着有些破皮。
「你喝醉了。」他的力道大的完全无法挥开，汪以暖用尽全身力气也甩不开他扣住自己肩膀的大掌。
「我没醉，我很清醒。」她冰冷的说着，不带一丝醉後的迷茫。
他松了手。
他皱着眉看眼前逞强的女子就这麽一步一步的走，他便一步一步的跟在一旁，视线就从未离开过她的身上。
「不要靠近我！」她厌恶至极的语气透着愤怒，一字一句落在他耳中都成了伤痕。
「你这样不安全。」
她用尽全力的撑着想吐的感受，脑子却格外的清醒，听见他的这麽一句，自嘲的笑了出声。
「你又能做些什麽？」她笑意满面的回头，对上他深邃的眼，抬头看着那张脸，眼中的笑意丝毫未减。
玩味的眼神在何逸寒的心中画下一道疤痕，当初她毅然的笑，一模一样，重叠的回忆，他一时之间竟然也无法说些什麽。
他停在同个位置，眼前的少女却早已向前走去，朝着漫无目的的前方走着，明明知道她就在不远的前方，却没有抓住她的勇气。
「对不起.....」
他说的不小声，醇厚的音调，曾经是那样另她痴迷，如今就是多麽抗拒，她一下子停住她的脚步，无法聚焦的眼神无法回头看着他。
「不用道歉——」说着她眼角却快速的滴落不可见的泪珠，嘴角的笑意却不减，反而更深了几分，「你只要离我远远的。」
她微微的笑着，心酸的感受不意外的爬上她心头，却再没了痛觉，「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她的每个字都击在他胸膛，却说不出一字反驳，哪怕道歉，都显得多麽多余。
「暖暖...」他有些沙哑的声音，无力感深重，想要开口说些什麽却没有开口的机会，她便快步的走了。
和两个月前的她一模一样，她没从那之中完好无缺的走出来，何逸寒自己又何尝不是痛苦。
汪以暖的脚步很快，却走不直，逞强的模样更是让他难以言喻的心痛。
前方休旅车停下後才走出一个女孩，绑着高高的马尾，脸上的妆都显得她的率性。
「暖暖，还好吗？」她快步的去扶住汪以暖，汪以暖却示意她不用扶的摆了摆手。
景念恩执意扶住她的同时才看到她眼睛旁边的一滴不易察觉的泪珠。
「我没事。」汪以暖笑了笑自己扶着她往车子的方向走去，带着执念的往前，就好像後面有什麽恐怖的不想面对的东西似的。
往这个念头一想，景念恩往她身後看去，那高高的身影熟悉的不得了，她并非汪以暖，没有能一眼辨识出他的能力，所以花了点时间才认出带着帽子的男人。
「何逸寒？」她皱起眉头，明显的怒意在脸上横生。
然而正要出手去说些什麽的她就被拦住了，「念恩，我想回家....」
这样软弱的发言并非常态，带着酒意的她此刻在景念恩眼中楚楚可怜，她便更想去教训那家伙。
她又怎麽会不知道暖暖这是在保护他，那家伙在她景念恩眼里可以说是罪该万死。
「好...我们回家。」看着她脸上的泪痕，依旧是不忍心再说些什麽。
关上门的那瞬间，她下意识的朝那个方向看去，那熟悉的身影，味道，声音，一幕幕都还在眼前。
眼中却再没了过去的炙热，他说过的每个字都能倒背如流，汪以暖痛恨喜欢他的自己，痛恨心软的自己。
「念恩，我想吃点东西。」前方握着方向盘的手明显的愣了会儿。
前面的人明显有些愣了。
「想吃什麽？」
景念恩也明显放松了下来，她愿意吃点东西，代表是想要康复的开始。
汪以暖使劲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傻了太久，突然的惊醒便成了她以为的恶梦开端。
「四神汤吧。」说着眼泪又悄悄溢出，专心开车的景念恩丝毫没有察觉。
想到那碗自己来不及享用的四神汤，泛起心酸的反胃，脑子里自己的喜好只有父母亲明白，然而他讨厌的他喜欢的，都成了自己的一部分。
「咸的？」
景念恩怎麽会不知道小时候的她多麽喜欢，长大後的她便再未曾碰过，是因为他。
她思考了下，这才轻应了声，也才发现自己当他的影子太久了，就这麽想想都能觉得心痛。
「新工作怎麽样？」汪以暖和了口身旁的水，冲淡口中难闻的味道，抬头问了前方认真开车的女人。
她明显皱着眉，有些难以作答，手拴紧了方向盘，想说些什麽，「待遇还不错，只不过...」
汪以暖看着眼前的女孩，怎麽会不知道她心里有事，刚出社会的她们，都得当彼此的支柱才行的。
「说吧，我没事。」她笑了笑以示自己的状态完美。
行驶在市区里，吵杂的声响盖过他们之间的安静。
「和我同匹进公司的人很多。」她淡淡的开口，汪以暖却没有打断。
她点点头没有回应，只等她继续说下去。
「吴靖他也在。」明显声音里的虚弱，汪以暖愧疚的皱着眉。
想要说什麽，却没有立场没有方向，她看着窗外的景色，缘分，真的是很难以说明的东西，被牵引着，就好似逃不开的命运之间的锁链。
「小恩...其实你们...」她开口都能感受到她的愧疚感，反倒让景念恩感到不自然。
「我们不是因为你才分开，是理念上的不合。」她笑了笑说，笑容却无法深入眼底。
城市的喧嚣在秋天有些微凉的日子里显得凄凉，车上的音乐怎麽也压不下心中的杂念，汪以暖靠在车上，她珍视的所有一切变化的太快，快的她无法适应。
「新主管怎麽样？」汪以暖撑着头，微微的笑着问道。
「挺年轻的，是高学历的气质系女孩。」她微扬的嘴角还是让以暖看出她对於新工作的期待，却因为自己还是让她有了芥蒂。
「好好做，还要养我。」她慵懒的开口，有些酒气的嗓子听着很妩媚，不过那双清澈的眼睛却纯的不得了。
景念恩也轻笑出声，熟练的转着方向盘，「我们待遇能比吗？要也是你养我。」
两人透过後照镜相识一笑，笑意未减，快乐明明很简单，怎麽就执着一棵树而放弃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