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毛巾擦拭着滴落着水珠的发尾,李洛锦翻着手机相簿里的稿子,图中的设计稿上画的是成套的男女服饰,不知怎麽,她又想起萧莫理。
她心烦的关掉萤幕,都是傅子梨下午的那句话让她到现在都还魂不守舍的,看稿时总会自动带入那张脸。
还真是该死的完美。
李洛锦想起了之前看过的言情小说,内容不外乎是霸道总裁男主高高在上的翘着二郎腿,多情的桃花眼弥漫着玩味,嘴角微勾,「呵女人,还是抵挡不住我的魅力。」
如果把萧莫理的脸复制贴上……
突然整个人不太好了。
李洛锦甩了甩头,不让自己陷入在这些不乾净的幻想中。她伸手想拿吹风机,却突然愣住。
常驻在手腕上的银色手链此时不在它应该在的位置上,她的脑袋有点空白,不知道是什麽时候不见的。
她翻遍的衣服的口袋跟背包的夹层,都找不到手链的踪影。
急忙地奔出房门,李洛吟盘腿坐在沙发上看韩剧,时不时发出咯咯笑声,听到声响,她转过头,嘴里还咬着洋芋片。
「怎样,失火了?」虽是这样说,她又把视线放回电视上。
「姊,你有看到手链吗?」
李洛吟一脸懵,正想说「什麽鬼谁知道你哪条手链」的时候,顿了下。
她想到了什麽,猛地站起来,放在腿上的饼乾袋掉落,撒了一地。
「不见了?」
李洛锦想开口,话却卡在喉间,说不出来,只能僵硬的点头。
「那不是妈……,你还记得掉在哪吗?」
掌心传来被指甲嵌入的刺痛感,握紧的指尖泛白,最近忙得昏天暗地,她根本不知道手链最後的身影。
寂静的客厅里只剩下电视中人物的对话声,李洛锦看着她自责的表情,不知道该说什麽,如果那是一条普通的手链,她估计会说出「掉了就掉了」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但她知道那不是。
放任沉默在空气中流动,最後谁都没再说话,李洛锦转身回了房间。
浅色的窗帘彷佛稀释了窗外的月光,就连指针走动的声响都成了噪音,李洛锦抬手拿起书桌上的相框,她抿着嘴角。
妇人脸上泛着淡淡的笑容,虽然年纪不是太大,但脸上还是看得出岁月留下的痕迹。她的双手搭在两个年轻女孩的肩上,那是十三岁的李洛锦和十八岁的李洛吟。相片中的背景简陋,却依旧散发出温馨。
李洛锦抚着相框,还是强忍着没让眼泪落下。
最终,我还是什麽都没留住。
萧莫理拉着眼皮,精神不太好的坐在放着笔电的书桌前,萤幕上显示的数据表格写得满满当当,好奇的室友路过瞥了一眼,还以为他是在熬夜写报告,略带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唉,同是天涯沦落人,我的作业也还没写完,加油吧。」说完,他拿起正在充电的手机开始打游戏。
萧莫理没什麽表情的看了他,又百般无赖的用手撑着头,修长的食指在滑鼠上随意滑动。
余光瞥见一道光,是那条他捡到的手链,此时孤伶伶地躺在书桌边缘。
他其实有点脸盲,即使那天坐在她旁边,还是不太记得她的长相。有点麻烦,早知道那天就别多管闲事,放在那让打扫阿姨清走就好了,他想。
目光还放在那条手链上,一旁的室友忽然大声呼喊起来。
「X!」他爆了声粗口,萧莫理转头,发现他一脸吃鳖样,还捂着肚子,没反应过来,人就把手机丢给他,冲进房间角落的厕所,大声的关了门,声音隔着门板模糊的传来,「帮我打一下,拉肚子了!」
他本来想无视的,无奈从手机发出来的游戏音乐太大,他烦躁的拿过手机按了按。
十分钟後,一脸屎色的室友从厕所出来,虽然肚子还是不舒服,但他都快拉到没东西可以拉了,再蹲下去可能都要脱肛。
他看起来很气虚的躺在床上,顺手捞过被丢在枕头旁的手机。
游戏中的对战画面已经结束,萤幕上显示的是战绩排行,他看了看,瞳孔渐渐放大。
「我靠,这输出怎麽回事?我啥时那麽屌了!」他想起飞奔进厕所前把手机丢给萧莫理的画面,转头看向他。
老大爷还是看起来没骨头的摊在椅子上盯着电脑萤幕瞧。
「不是吧兄弟,没听说过你玩游戏那麽厉害啊!」他重心不稳的跌下床,又跑到萧莫理旁边。
「运气好。」萧莫理若无其事地把表格关掉,只剩下一片乾净的原厂桌布。室友没多注意,不停在他耳边吹着彩虹屁。
他手上把玩着那条银色手链,不知道在想什麽,也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室友也不是爱热脸贴冷屁股的人,知道大神不想开金口,多说了几句後也满意的上床睡觉。
少了叽叽喳喳的噪音,耳根子终於清静了些。萧莫理又把档案开启,上面记录了几个陈教练最近比较看好的训练生的数据,想让他从里面挑几个重点培养,他点开档案附加的影片档,是游戏画面的录屏。
他随手从笔记本上撕了张纸,开始记录他们需要改进的问题以及各自的优缺点,他一手撑着头,一手拿着笔,涂涂改改。
再抬眼时,已经是三更半夜。
按下暂停键,影片中的画面正停留在大大的两个胜利上,过去两年来,他早就看过无数次的画面。
叛逆期似乎像是被设了闹钟一样,准时报到,那时候忘了从哪结交的一堆狐朋狗友,除了学校外,就是泡网咖,整天无所事事,看着那些人打游戏,也不知道有什麽好玩的,却也还是跟着玩。
血气方刚的青春期少年最容易被激起的就是胜负欲,来来往往玩了几次,也被虐了几次,他不服输,那段时间比谁都玩得还要狠,时间久了玩出心得来。少年们之间的感情总是莫名其妙,游戏玩得好了点,吃香喝辣的次数也变多了,日子过得还算服贴。
再後来,闲来无事的几个结伴到处去踢馆,当然也不忘捎上他,一小票人组了个小队伍,十分有架式,也十分招摇。
网咖隐身在小巷子里,并不显眼,却聚集了不少几个还行的。连续打了好几场,太阳穴都像是在跳动般地泛着疼,他穿越走道,房子後有个用铁板跟铁栏杆搭建的小阳台,不大,也很旧,只能容纳两三个人。
他蹲在那,从口袋摸出一支烟,是刚刚有人塞给他的,也没点火,就夹在手指间把玩,像转笔一样。
想着,这场景要是给家里那位老爷子看见,没死也半条命了。
还没满十八的少年的身形比起同龄人已经拔高了许多,此时缩在阳台的小角落里看起来有点憋屈,萧莫理蹲着蹲着,腿也麻了,目光一撇,不知道什麽时候身旁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手中也有烟,不同於他,那支烟正在燃烧着,袅袅白烟飘进有些潮湿的空气中,然後消失。
他抬头看了眼,那人也正在看着他。
「我刚看你打了几场,很不错,是个好苗子。」男人不动声色的拿起烟递到嘴边,却看见对方皱起的眉头,又放下。
萧莫理笑了下,没接他的话。
「所以,」他也蹲下身,与萧莫理平视,向他伸出手,露出了一个看起来充满亲和力的笑容。
「有没有想法,打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