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蒋柔像是半开玩笑地问李博弈：「万圣节我会和朋友去兰桂坊玩，你要一起吗？我担心你只躲在画廊里画画没能拿到糖吃。」
「好呀。反正我没约人。」蒋柔没有想过弈居然一口答应。
蒋柔兴高采烈地离开画廊。她的得意忘形完全忘记了每天一然都会出现在她身边，万圣节也一定不例外。
万圣节当天，蒋柔和依静还有几个女生朋友约在兰桂坊的餐厅里见面。蒋柔从来都不是走性感路线的，但是今天是万圣节，每个女生都肯定会穿得非常辣，而且她还约了弈，一定要好好突显自己才行。
依静知道蒋柔今天约了她心仪的对象，特意来了蒋柔家，务必要把她打扮得最漂亮。
依静坐在蒋柔的床边说：「今天我就可以见识到那位画家到底有什麽吸引力，他能让你放弃一个高富帅。」
蒋柔知道依静口中的高富帅就是一然，「我跟一然是不可能的，我也不觉得他是真的喜欢我。」说完，她就继续在衣柜里寻找裙子。
她突然停下来，甜笑着说：「李博弈不一样，他是一个非常勤劳和有才华的人，这麽年轻就能在湾仔拥有自己的画廊。」
「他也是富二代吗？」
「他应该不是吧。我听他说他的父母都是普通上班族，所以他们才希望他会成为专业人士。」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我们现在说的是湾仔不是新界。如果不是富二代的话，怎能这麽年轻就能开一间画廊？」
「也许他是真的很有才华，有人赏识他，他才赚了一点钱，自己开了一间画廊吧。」
「我倒是没听说过一个叫李博弈的画家，他应该不是很有名的吧？」
蒋柔瞪了依静一下。
依静笑嘻嘻地说：「反正我是一然的粉丝。从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便开始倾慕他。你不喜欢他的话，要不要把他让给我呀？」
「一然是不会喜欢我们这种普通女孩的，他将来只会娶那些名门望族。」
「我直觉觉得他是真心喜欢你的，要不然他也不会每天守在你身旁。」
蒋柔不是不知道，只是一直以来她把这份感觉都埋藏在心底，也许是因为她很害怕会失去一然。
没有发芽过的爱情就永远不会枯萎。
她挑选了一条紧身的黑色连身短裙，背後还有点小露背。
平时不怎麽化妆的她，今天觉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来化妆，为的是万圣节还是今晚会见到的李博弈？
依静帮她弄了一个浪漫的大波浪卷发。
蒋柔站在镜子前面，她差点不认得那个浓妆艳抹的自己。
蒋柔和依静穿着五寸高的高跟鞋走到地铁站。
蒋柔埋怨着说：「我的脚好痛，这条路怎麽这麽长？」
「以前我们都是这样走的呀。我看应该是一然把你宠坏了。他甘愿每天当你的司机，你却不珍惜他。今天还背着他和别的男生约会，真是可怜的一然。」
蒋柔心里知道依静说得没错，这段时间一然真的把她宠坏了。她已经习惯一然的世界，那个原来不属於她的世界。她想在她还没不能自拔的时候离开，远离那个梦幻的世界。
这时，蒋柔的电话铃声响起，她看到来电的名字，她吓得不敢接。
依静察觉到站在身旁慌张的蒋柔，她问：「怎麽了？不会是我说中了？一然打给你？」
「是！都是你的乌鸦嘴，今天一直提起他。」
「就算我不说，他不是都一定会找你的吗？他根本已经把你当成女朋友。」
电话铃声终於停了，蒋柔松了一口气。
过了几秒钟，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你就接吧！就说我们都是几个女生，他不方便来就可以了。」
「也对，你真聪明。」蒋柔差点开心到要抱着依静来亲。
「喂。」蒋柔假装冷静地说。
「你在哪儿？我过来找你。」
「我现在和依静在一起呢。我们说过今天是女生的聚会。」
「你不想我来？」
「我们只想几个女生朋友过万圣节。」
「哦，好吧。那晚点我去接你。」
「到时候再说吧。」蒋柔心想一然又不知道她在哪儿，怎能来接她？她便安心地和弈去约会。
明明是约了晚上8点的，但是等到10点还没看到弈的身影。
弈还没到的时候，那几个女生朋友已经跟另外几个新认识的男生去了别家喝酒，只剩下依静陪着蒋柔。
依静等得有点不耐烦：「那小子爽约了。我早说了还是一然最好。」
「可能他只是有事在忙。」
「就算忙也应该打个电话给你啊。我们不是活该在这里等他的。」
有个人在等蒋柔，她却心甘情愿地在等另外一个人，真讽刺。
因为得不到才珍贵。
10点半的时候，弈终於出现了。
依静冷淡地对着弈说了一声：「hi。」便对着蒋柔说：「我已经陪你陪到人来了，现在已经快11点，万圣节都快完了。我不想浪费这个美好的晚上，刚刚有其他朋友约我去铜锣湾那边，我就先走啦。」
蒋柔瞪大眼睛：「你就这样走了？」
「反正现在你都有人陪。」
依静看了弈一眼，弈的眼光根本从来不在她们身上，他一直在玩手机。依静确定弈不会听到她说的话，她便轻声地在蒋柔耳边说：「他已经迟到了这麽久，你就好好享受和他一起的时光吧。」
依静没有和弈说再见便离开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你们晚餐都吃完了？」
「嗯。你吃过了吗？」
「我刚刚已经吃了。」
蒋柔没有勇气问到底是什麽事会让他迟到。
「今天是万圣节，我们走到街上去逛逛吧」弈先提议。
「好啊，今天一定有很多打扮得非常出众的人。」
蒋柔准备要埋单的时候，弈说:「我在门口等你。」
蒋柔不禁想起如果是一然的话，一然一定会主动去埋单的。同时，她又觉得弈也没有和她们一起吃饭，要他埋单时有点不合理。她总是找不同的藉口来说服自己弈其实比一然更好。
他们才刚刚离开餐厅，在门口便遇到一个喝醉了的男人在他们前面突然倒下。蒋柔被这个男人吓得退後了几步。弈却哈哈大笑地看着蒋柔：「这些场面我见怪不怪。你是不是很少会来到兰桂坊？」
「我只有来过几次，我不太会喝酒。」
「兰桂坊是我在香港最喜欢的地方，我没有灵感的时候，我就会来这里。」
「完全符合艺术家的性格。」
「比起山顶的夜景，我更喜欢在这里，这里可以看尽人生百态。开心时，人们都喜欢买醉，难过时，人们更喜欢买醉。很多爱情故事都在兰桂坊发生。」
说起山顶，蒋柔想起和一然一起在山顶看流星的那个晚上。她专心地看着弈想要把一然从她脑海中甩掉。
「夜店也会有真爱吗？」她天真地问。
「有很多呀！能维持一个晚上的也是真爱。」
蒋柔害羞得不知该说什麽。
弈接着说：「在这里今天可能有个女生抱着你说很爱你，可是明天她很有可能就已经在别的男人的怀中。爱情从来都没有一个时间表，对於我来，一天是爱情，一年是爱情，就算只是几秒钟对方真的爱过我，在我眼中也是爱情。」
「如果真的是爱的话不就应该长长久久的吗？」
「爱是一件很虚无的事，它也有很多种形式，会用很多种不同的面孔来呈现出来。」
「曾经有一个和你非常相爱的人吗？」蒋柔假装毫不在意地问。
弈却只是放声大笑并没有回答。
蒋柔也只能乖乖地跟着弈万无目的地往前走。
弈在口袋里拿起一包香菸和打火机，点燃着烟。
浓浓的烟味飘进了蒋柔的鼻孔里，跟着进入她的身体里，她享受着这一股充满着新鲜感的味道，彷佛她也跟着上瘾一样。
蒋柔跟着弈穿梭在这陌生的街道上。
弈停下脚步深情地看着蒋柔说：「你今天很漂亮。」
他轻轻地拨她的头发。
这时，蒋柔看见了一辆熟悉的车辆停在对面街。车上的人也都看见了他们。她愣住了，不敢动，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小孩在等惩罚一样。
车门慢慢打开。
一然走下车，他手上拿着一个很大的纸袋。
他走向蒋柔把纸袋递给她，并没有说话便转身打算回到车上。
蒋柔害怕地说：「一然，我……」
「有些人转身後就真的不再相见了。」一然仍然背对着蒋柔。
蒋柔隐忍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脑子一片空白。
「喂！」弈的一声把蒋柔拉回现实。
蒋柔赶快擦擦眼睛，勉强说：「不好意思。」
「刚刚那位是你的男朋友吗？」
「不是，只是一个朋友。」
「那就好，我不喜欢抢别人的东西。」
我们无法预料谁会忽然闯进我们的生命中，更无法控制谁会悄悄离开。
蒋柔常常想起如果那天一然没有走掉，或者她追上去，也许之後的一切都会改变，他们的命运也都会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