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成功修成器化时,长老们是喜悦的。天罗炎望着欣喜交谈的长老们,却觉得他们眼里所倒映出的,彷佛只是一个机器成功创造出了非凡的成果。
而长老们的喜悦,也在她和恩格莱尔接连修成拟态与共感後,彻底变了调。
明明是很平凡的一天,她和恩格莱尔一如既往的待在一起,恩格莱尔抱着剑身型态的她,和她透过心音对话。
那时的他们都尚未发觉随後进入房内的长老们,眼底的冷意。
天罗炎在发觉自身即将被邪咒绑住时,为时已晚。
那道黑丝直直的朝她窜上来,强硬地将她与恩格莱尔弹开,她试图幻化成人型发动力量挣脱,那道邪咒却自带束缚的咒术,将她牢牢的捆住,由外至内,彻底封印了她所有的力量。
无力之余,她看见被弹开的恩格莱尔倒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却无法起身。
天罗炎这才想起,昨天恩格莱尔才被迫使用王血复活了一个商人,此刻正是他无比虚弱的时候。
长老是看准时机才行动的。
轰的一声,天罗炎觉得世界塌陷了。
她只能无力的看着长老将她捡起,看着长老将恩格莱尔移到床上,将他的手脚都套上了又重又坚固的枷锁,他们甚至在恩格莱尔已经完全失去行动能力的此刻,还在他身上加诸了一道又一道的束缚邪咒。
直到此刻,联系他们两个的心音仍未中断。
她却再也听不见对方的任何想法。
恩格莱尔的世界,宛若一滩死水般,寂静无声。
『不要!』
这是天罗炎第一次,主动朝恩格莱尔发动心音。
『不要让他们把我们分开!』
天罗炎能感觉到自己的心音透露出了以往不曾表露过的急切,甚至是绝望。
然後她看见恩格莱尔准确朝她的方向望了过来,明明是看不见的,恩格莱尔却总能透过感觉,找到她所在的方向。
『不会有事的。』
这是她即将被带走前,听到的最後一句话。
天罗炎被锁在了离恩格莱尔有一段距离的另一个房间,心音只要距离一远,就无法传达。她现在所能感受到的,只剩下主人的是否还活着,这个事实而已。
长老们畏惧恩格莱尔现在拥有的力量,所以强制将他们两个分开。
又过了好多年,她只能隐约从经过的仆役口中得知,恩格莱尔依旧过着被抽取王血的日子。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他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书房,身边还有个侍读。
即使她已经活了这麽长一段时间,她仍不能够确认,这样的日子对於恩格莱尔而言是否有比较好。
她只知道,无处倾泻的思念就如同堆积於平原上的雪,融化不了,年年如一日的累积,越来越厚,直到她彻底被压垮的那天。
但天罗炎没有意料到的是,恩格莱尔根本活不到那天。
契约中断的当下,她的脑袋停顿了好几秒,直到反覆确认後,才终於在各种情绪交杂,紊乱不堪彻底爆发的那刻,想将缠绕於剑身上的邪咒冲破。结果就如同她多年前被带走的那天那般,毫无作用。
天罗炎的彷佛时间停在她被迫和恩格莱尔分离的那刻,不再转动。
『不会有事的。』
不是说好了,不会有事的吗?
她静静地用带着恨意的眼神望着夺去恩格莱尔性命的人,他的侍读。
望着他将自己拿出这个黑暗的储藏间,望着他将长老一个一个杀死,望着他坐上了那个原本属於恩格莱尔的位置,望着他掌握了真正的政权——甚至,对方拿着她朝东方城女王挥剑时,她都因为邪咒的束缚而无法抵抗。
她明明是属於恩格莱尔的剑,现在却沦为杀人凶手所用。
这一切一切,都让天罗炎憎恨无比。
也是直到这一刻,天罗炎才真正理解了恩格莱尔对於她的意义。
在这个漫长生命里找寻到的宝物,都随同恩格莱尔的死亡而逝去。现在的她所残存的情绪,唯有恨意,活着的意义,唯有杀死眼前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