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买了火腿蛋吐司和中冰奶，花半小时挤公车，九点上火车，在区间车的车厢内找到座位，接上耳机听音乐，沉浸旋律里慵懒地吃着早餐，等着下一个半小时到站，再换公车。
这是吴伊书固定一个月一天的行程，她将这天形容为「放风日」。
插卡报到後，诊间前正好有空位，她坐下，滑手机消磨候诊时光。
「最近过得如何？」十点半左右轮到自己看诊，医师敲打键盘，在吴伊书礼貌地打完招呼并关上门後，他问了跟以往一样一见面就问的问题。
她的医师是个中年男子，大概三十几岁吧，永远只以双眼见人，鼻子以下至下巴全被口罩包覆着，每次他一说话，吴伊书就会想像口罩下的表情？或是不是在嚼口香糖？
口罩真的有面具的功力，无庸置疑。
「最近发病次数少很多，在学校都有尽量去上课，已经不太请假了，不过病发时还是一样不舒服。」
「发作的频率大概多久？」医师停下敲键盘的手，双眼看着吴伊书。
「上个月一共两次。」她据实以告。
「有没有留意是不是在特定的场合？」
医师的手再度在键盘上徘徊，一来一往的对话，吴伊书可以确定自己受到医师的肯定。拿着健保卡，在出诊间前，她问了一个不知道为什麽会选在今天提出的疑问：「请问医师，我目前的状况，可以谈恋爱吗？」
闻言，医师视线从电脑萤幕後抬高，看着站在门边的吴伊书，「有喜欢的人？」一板一眼的医师难得调侃她，不过也没浪费两人太多时间，续道：「照你现在的身体，谈恋爱是可以，但是你必须详实记录下每天的心情及是否有发病的状况，我方便追踪你的病情，调整药物。」
一听见自己拥有恋爱的能力，吴伊书很兴奋，就算不知道这能力要用在谁身上也没关系，只要自己离「正常」更进一步就值得开心。
咖啡厅里，蔡少宸已坐了两个小时，桌上的千层蛋糕被清空，几本明显使用过多次因此有瑕疵或缺角的书籍叠在旁边椅子上，每本书封及书背都贴着条码，是他从图书馆借来的。
鼻子突然有些痒，抽了张面纸将之清乾净，同时，吴伊书推门进来，座位面向门口的蔡少宸一直都有注意，一眼就发现她。
吴伊书的视线在店里逡巡一圈，一个壮硕身材的少年左边鼻孔塞着卫生纸，在不远处频频挥手吸引她注意，笑得像个傻瓜。
「吃过午餐了吗？先简单吃点吧！」蔡少宸一边清鼻子一边说。
吴伊书坐在他对面，她看见了那叠书，「还没，我先去点餐。」语毕，位子还没坐热又起身了。
十分钟後，吴伊书端着松饼及美式咖啡，回到方才的位子。
关於那个吻，两人谁也没再提这件事，当一切都没发生般继续相处，蔡少宸因为怕提起会被打死，吴伊书则是非常难为情。
总而言之，两人并没有打算为了那个吻，结束「朋友」关系。
某种程度的逃避吧！吴伊书後来想起，他们之间的煞车或许那时就失灵了。
「你不是有重要的事要跟我说吗？」吴伊书喝一口冰美式。
「这间咖啡厅没有用餐时间限制，你吃好再说没关系，我等你。」
「是那些书吧？我昨晚没睡好，又刚从医院回来，有点累了，你尽快说一说，我想回家休息。」尽管有冰咖啡，眼皮还是很沉重，她比比椅子上的书本。
蔡少宸看她一脸倦容，面色也有些白，但即将说出的事需要花费很多时间，这使他很是苦恼，有气无力地发出无奈的语助词：「啊……」都等这麽久了。
约是吴伊书自己答应的，失眠也是她的问题，回诊更是她个人的事，一切都是她自愿的，是她错估自己的能耐。
思量一下，她有个折衷办法：「我们打个商量，我要说的事比较快，今天听听我的，你要说的我们明天再说好吗？」这点她真的很不好意思。
反正最後几天的暑假都不用打工，蔡少宸很有空，遂同意她的想法：「明天可以啊！」一想到明天又可以看到她，他就乐呵呵。
「抱歉啊！临时改变。」吴伊书从帆布袋里拿出笔记本。「这是上次在书局看到的，很亲切的图案，送你！」将笔记本放在桌上，推给对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