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藍色魅影 — 9-2 責任

正文 藍色魅影 — 9-2 責任

以前听别人说老天会感受到你的悲伤而下雨,起初我还不信,直到现在走在一片模糊的街道上。

里昂问我後不後悔。我後悔了。如果知道结果会是这麽痛苦,当初我就不应该和周凡恩与吴莲婷去天使之裙吃甜点,这麽一来也不会掉钱包让他捡到,接下来的事情也不会发生。

我想忘却这一切,但愈是想忘记,里昂给我的温存此时就像是刻在自己身上的烙印一样,一旦碰触到,所有曾经的温柔,都化为无情的烈火反噬自己。我明白只要等它燃烧完就结束了

,燃烧完就能回归日常了,只要把有关里昂的回忆燃烧完……

我提了一袋便利商店买的啤酒,坐在无人公园的长椅上。看别人在难过时都会借酒浇愁,於是我丝毫不犹豫地灌入了一瓶易开罐的啤酒,每一滴液体都直往喉咙倒入,没有要品嚐其中滋味的打算,因为这样的话会来不及。

之前看爸爸喝啤酒都会配丁香花生或是一些重口味的下酒菜,原来它们都有在好好发挥自己的作用啊……我现在好想咬东西,可是我又不想停下,不想停下这彷佛自暴自弃的行为。

尽管我不想承认,但里昂确实早已成为我心目中最重要的人。在我失落时原本只是想和他撒撒娇,听他说些只是空有安慰的话也好,我只是想听听他温柔的声音,他却突然将我视同陌路地划清了界线……不对,至少他还愿称为「朋友」……

──开什麽完笑!我怎麽可能会接受嘛!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还心机地算准我的行动,费尽心思将我的心掳获,然後一脚踢开?这就是你要的?我才不会接受勒!我不想接受……我不能接受啊!

爱情真的是那麽脆弱的东西吗?爱情真的是那麽不值一提的东西吗?爱情真的是说变就变的东西吗?

不管怎麽说,我没办法就这样听着他冻凌觜脸地说些什麽「我们不适合」之类的话,我还能笑着说「嗯嗯我知道了」的回覆。是我太脆弱还是他太冷酷呢?

是我做错了吗?我知道我真的有错的地方,但我会改,我会为了你去改,你要我做什麽都可以,所以……拜托不要抛弃我……好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地上都是啤酒空罐,显然没有什麽老天爷或是神之类的东西听见我的祈祷,而我倒在了长椅上失去意识了一段时间的样子,要说是什麽让我醒了的话。

「呕……」

金黄色的液体毫不犹豫地像喷泉一样大量窜出,如果说这是在帮土壤浇水的话那显得太多了,彷佛身体里已毫无内容物还被继续榨取一样,我不停地对着地上乾呕。

宛如体力也流入那摊液体似的,我颓然趴卧在长椅上,嘴角还与椅子的木板亲密地牵着一条透明的黏稠细丝。

不但没有缓解的作用,啤酒反而让我想到更多不堪回首的记忆。伴随着酒精带来的阵阵刺痛,还有失去方向感的无力感,我离开了公园。

走着走着,看到了远方的晚霞波光潋灩,温暖的朱红色像是在指引我一样,我拖着空无一物的身躯朝着前方迈进,本能地寻求一切希望。尽管尽头是一片虚无。

我很快地明白不管怎麽走都无法触及那云的彼端,漆黑的帷幕很快垄罩了整个天空,我像个慕光性的昆虫一样,朝着散发灯光的建筑物一撇,发现自己竟然在无意间来到了自己家的大楼旁。

「叮!」

电梯门应声而开,微风拂拭着我的肌肤,我走到了矮墙旁,俯瞰周围一片的星火,泪水将那些一点一点的灯光彷佛用了水彩笔渲染了一样,朦胧却华丽。

身体原本该是被掏空的样子,却彷佛像是掺了水的泥土一样松散又厚重。不知何时站上了矮墙的我早已不再流泪,面露寒霜的我看着脚下过於遥远而若隐若现的人们走路的模样,心想着「啊……一会儿就能看清了」一边找寻下面不会有人经过的角落。

最後抬头望向被棉花糖似的云朵给遮住的月亮,像是在记录美好的景色一样,对着那颗模糊的白色小球眨了眨眼睛,做为今生最後,也是最漂亮的回忆来结束这一切。

但一阵微风拂过使我别过了头,再度看向天空时赫然发现在没有了云的遮掩下,月亮竟然是这麽皎洁明亮的东西。我将食指与大姆指连接着自己的右眼与月亮缩成一个圆,被包住的月亮就像伸手便可触碰到一样。

忽然身体某处像是被抽取的神经又被接回来一样感到一阵酸麻,刚刚还透过手指缝隙窥视的月亮浮现了「他」的鼻子与嘴巴,并且念念有词像是在诉说着什麽。

过往的回忆涌现,声音也在脑海里回荡了起来。

『抱歉,我没注意到你,没事吧?』

我们第一次相遇的那天,我撞到了奇怪穿着的男人,还有一头狂乱的金发,那身如今熟悉又怀念的古龙水味彷佛此刻他就站在我身旁一样,那些吹过我耳边的徐徐微风就像他在我耳边细语着「没事了」的样子。

我的回忆像是从早已飞散四方却又瞬间聚集而来一样,从相遇那天起,开始一点一点地,像是1000片装的拼图一样不停地由中心点开始逐渐拼凑,当我放下用来窥视月亮的手指时,闪烁的无尽星空已成为一片映照着所有、所有关於里昂一切的电影一般,以超乎常理的数量放映着。

啊……发生了好多事啊,那些多到无法言喻的回忆,穿插着里昂的体贴、温柔,时不时让人火大却又令人无法自拔的骄恣模样,还有……最後那视同陌路的态度。

想到这我便反射性地紧闭双眼……

屏气,踏出了一步。

地心引力彷佛无作用力一般,我能短暂感觉到飘浮的轻盈感,还有那彷佛划破空气的快感

。心理想着如果人生都能如此舒服那就好了。

「砰──!」

虽然双手护住了头部没有受到严重的伤害,但从这不高的矮墙上掉下来的冲击力也让我不自觉地喊出了「好痛」,并且泪水也化为水珠聚集在眼角处。

我缓缓站了起来抚摸着刚刚还站在上头的矮墙,想起了为何没有往前走一步而是转过身倒下的理由。

我在右脚向前踏出的一瞬间想起了我第一次在家里为了里昂制作甜点时,脸上既期待又开心的表情,就像是户外教学前一天晚上太兴奋而睡不着的小孩子一样。

明明也有过这麽开心的时候……怎麽能就这样让它消失得一乾二净呢!我还没有让那个男人惊讶地亲口说出「好吃」呢,我不甘心……超级不甘心!我不会就这样让你一个人结束这一切的,我会成为比你更好的人,然後让你後悔自己当初抛弃了我!

轻轻抚摸着手肘上因跌倒而破皮的伤口,一边告诉着自己已经不再疼痛了,一边将刚刚的心里话重覆诉说,对着波光潋灩的明月──肃然起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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