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学校前，我想到稍早之前程沂桦曾打电话给我，问我家里能不能暂时让她待一会，思及此我便拿起手机打通电话给程沂桦。
不料，一接起我便听到人声嘈杂，不禁拔高声音，「喂？程沂桦？」我隐约听到救护车的鸣笛声，正觉奇怪，就听到程沂桦急道：「我在Ｔ大急诊室，我弟出车祸。」
我一愣，赶紧问：「怎麽了？还好吗？我现在过去看看──」
一挂断，我立刻起身巡视学务处与保健室，逐一关紧窗户，用我最快的速度打卡下班後，拿起包包走向门口。有些事我知道在电话里说不清楚，所以打算亲自去看看。
一走出长廊，我便见到一辆眼熟的小巴士驶进校园，定眼一看，竟是早上那班载着田径队的小巴士在这时候回来了。待车停好後，学生陆续下车，我看了一眼，正巧看到组长，以及……一左一右被揪着的学生。
组长脸色铁青，但见到我还是缓和几分。我停下脚步，看了看，不禁一愣，「这……」
「对。」不待我问，组长迳自说道：「这两个像是小毛头打架的选手就是林臻与梁语帆！丢脸丢到家！」组长越说越激动，後面直接吼道：「有力气打架是不是？之後训练你们两个都给我做双倍的暖身！」
闻言，我一愣，疑惑问道：「这是怎麽回事？」打架？我有听错吗？但眼前两人确实没有凯旋归来的光彩，皆有些狼狈，再看看组长发怒的样子，我不禁皱眉。
组长揉揉眉心，凑到我身旁，压低声音道：「原因我怎麽问都问不出来，我知道梁语帆跟你比较好，改日你帮我问问。」我忙不迭地点头，对於梁语帆居然会对别人动手感到讶异。
我看了梁语帆一眼，见她神色黯淡，不愿多谈的样子，我想或许今天也问不出什麽，再加上我得赶去急诊室，於是我拉过梁语帆道：「今天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来找我。」
梁语帆欲言又止地看着我，最後点点头。我轻叹口气，转身快步走向停车场，朝着医院急诊是扬长而去。
我觉得凡事都有轻重缓急，但我那时并没有想到，隔天，我会见不到梁语帆。
当我赶到Ｔ大急诊是第一个见到的人，不是程沂桦，也不是程孟杰，而是……梁靖轩。他戴着口罩在繁忙的人群中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一时间我没看明白是什麽意思。很快地过去同事认出我，知道我来的目的，便带我进去。
一踏进急诊室里边，同事指着角落说道：「那个病床就是了，不过我也不知道家属去哪了，或许是上厕所，你等一下。」
我连忙向她道谢，又问：「病患还好吗？」
同事耸耸肩，「就是要缝几针而已，没有生命危险。」闻言，我不禁松口气，不敢再耽误她直要她去忙。我四处张望了下，确实没有看到程沂桦的身影，於是我走出病房外一边打电话给程沂桦。
我前面有个身材高挑的男人，他身穿的褐色大衣让我想到骆克祈，以及那个夜晚我所撞见的一切。
至今，我仍然不敢与程沂桦提起，我怕她知道後会难过，同时也觉得骆克祈跟程孟杰总会结束，所有的一切都会「恢复正常」。大楼後方是逃生门，一般不会有人走这，所以那从半掩的推门中传出的声响特别刺耳。
程沂桦没有接电话，所以我又拨了第二次。後来想想，或许我不该继续打下去的。
我隐约听见手机规律的震动声，随意往声源一望，看进楼梯间有一男一女亲昵而大胆地拥吻在一起，当男方的手拨开女方的长发露出侧脸时，我的呼吸一滞，同时，摁掉了电话。
是程沂桦跟骆克祈。
他们吻得忘我，丝毫没有发现我正在外看着这一切。我不明白，不，我知道程沂桦喜欢骆克祈的……可是知道并不等於接受，此刻，这种想法特别清晰。
我扭头就走，手不自觉颤抖，眼前的每一个人似乎都在晃动……我坐到一旁长椅上，突然有些喘不上来。胸口一阵又一阵的抽痛，我的呼吸开始急促，头晕目眩，竟使不上力。
「小姐，你还好吗？」我似乎听到有谁这麽说，可我的脑海一片空白。下一秒，我的身体竟不受控制地前倾──
『榆枫！』
『怎麽人好好的忽然晕倒？甚至要动手术！』
『听说是心脏有问题……好像是心肌炎。』
『怎麽会……是遗传吗？可是榆枫不是……没有爸妈吗？』
『她是没爸妈，但有林慕瑾啊，听说这个心脏搭桥手术的费用是她全包的──』
我睁开眼时，刺眼的白光印入眼帘，我微微眯起眼，待眼睛适应後才完全睁开。
我看着天花板，对这一切感到有些茫然。我知道我在病床上，但为什麽？早些在急诊室，我似乎……
「榆枫？榆枫！」一阵急促的呼喊声伴着脚步声而来，我转头一看，竟是程沂桦！她担忧地看着我，「你还好吗？」
看着程沂桦，我想起我模糊而久远的梦，轻轻点头，「就是不太舒服而已，已经没事了。」
程沂桦定眼看着我，顿了下，道：「林慕瑾跟我说，你这是心肌炎的後遗症。你……什麽时候有这症状了？我查了一下，这甚至是要动手术的吧？」
我愣愣地看着她，没想过好几年前的事会被翻开来谈，我低下眼，不知从何说起。此时，另一阵脚步声走进病房，我俩同时看去，是骆克祈。
看到他，我的心狠狠一紧，不禁摸上胸口。程沂桦大概是以为我又不舒服，直走出去一边嚷着要找前辈，拦也拦不住。她一走，病房便只剩下我跟骆克祈两人单独在一块。
忽地，骆克祈低沉的嗓音响起，低道：「那时候，我有看到你。」我微愣，一开始不太明白他说哪时候，可一对上他的眼睛，我便知道了。
他说的，是他在拥吻程沂桦的时候。
我的视线不自觉落到他的唇上，我想到程沂桦的嘴唇，是我的朝思暮想。我默着，忽然很想笑，可当下句一落，我只剩下困惑。
「回到急诊室这，你……还是没有想起来吗？」
骆克祈问得小心翼翼，这次，我却一头雾水，茫然地看着他，见着他的表情从期待到平静，也不过一眨眼而已。
半晌，骆克祈的眼眸明显暗了些，我问：「……我要想起什麽？」在这里，为什麽我们会有关系？然而，骆克祈不答，只是默着，在程沂桦走回病房时，他竟转身离开。
我还来不及细想，那随程沂桦走近的医生，使我微愣。
「……梁靖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