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月娜跟着苏彬进入练舞室，疑惑地问：「刚才你们在公司门口做什麽？」总不会是集体出来放风吧。
苏彬从包里拿出蜜粉，一边对着练习室的镜子补妆，一边说：「刚开完会，送几位老师离开。」
郑月娜来音河娱乐也足有一年了，除了柜台小姐和培训老师以外，她没见过有外人出入这间公司，於是有点好奇：「开会？开什麽样的会？」
苏彬并不打算告诉她关於选歌的事，只是给了她一个「闭嘴」的眼神，郑月娜立刻不说话了。苏彬性情暴躁，她可不是没领教过。
苏彬继续对着镜子补妆，状似无心地问：「你有什麽喜欢的偶像明星吗？」
郑月娜不明所以，茫然地说：「好像……没有。怎麽了？」
「平时喜欢听的歌呢？喜欢什麽样的曲风？」
郑月娜尴尬一笑。
「我个性就是一整天重复听一首歌，都是电视剧主题曲之类的。其他很少听。」
「你呀。」苏彬拿起蜜粉盒，作势要扔她，郑月娜立刻退开。
「我、我又怎麽了……」
「虽然你不用写歌，但好歹对音乐也要有些认识吧？Laura没教你？」
郑月娜无奈地说：「我进公司时一点基础也没有，现在当然都还在学基本的歌唱技巧……」
苏彬不打算继续听下去，换了个话题：「接下来的课程，我除了基础课程会继续进行，还会让你一个月自主练习一首舞曲。」
「哦，好呀。」郑月娜点头回应。不明白苏彬怎麽突然把话题绕来这儿。
苏彬瞥了她一眼，「边唱边跳。整首。」
郑月娜愣了一下，「……啊？」
「这我已经和Laura讨论过了。你和许尧光都一样，每个月的月底都要录一支影片给公司所有培训老师评监，谨言要是有空，也会亲自检查。」
听到这里，郑月娜头皮发麻。她到现在还没试过边唱边跳。
但至少是录影，还能NG个几次……
下一秒，苏彬的话直接掐断了她的幻想：「录影只有一次机会，就在这间练习室进行。」
「一次机会？」郑月娜瞪大眼睛。
「你以後出道，直播演出可容不得你中断重来。这世界就是这麽残酷。」
苏彬都这麽说了，郑月娜只得乖乖应下。
的确是该开始练习了，毕竟慎姊也说过，自己之後要与尧光组成唱跳团体。
「还有意见？」苏彬阖上蜜粉盒，转头问她。
郑月娜立刻摇头，「没有、没有。」
「回去挑首歌，我帮你看看会不会太难。剩下的练习都是你自己的事了。」
「好！」郑月娜用力点头。
「还愣着做什麽？」苏彬把蜜粉盒扔进包里，「热身呀。」
郑月娜立刻拿起发圈，把头发扎起来，笑嘻嘻地说：「马上就开始！」
苏彬看她这俏皮样，不禁无奈地摇摇头。
练习完，郑月娜一打开置物柜，就看见自己的手机萤幕闪个不停。
她疑惑地拿起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许尧光的未接来电。
许尧光通常都是传讯息居多，很少打电话。
难道是有什麽重要的事？郑月娜立刻拨通他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月娜。」
「尧光，你找我？」郑月娜用耳朵和肩膀夹着电话，一边和许尧光说话，一边拿出包包收拾东西。
「你刚在练习吗？」
「是呀。」
「想先跟你说声抱歉，我们社团的学弟，没经过你同意，把你今天跳舞的影片PO到粉专上了。」
郑月娜手上动作一滞。
「你说……什麽？」
她今天跳舞的影片……怎麽能PO出去……太丢人现眼了！郑月娜此刻恨不得找一面墙撞上去算了。
许尧光听出她的懊恼，立刻说：「我发现後，已经叫他隐藏了。」
郑月娜这才松口气，「是吗？隐藏就好、隐藏就好。」
她拍着自己的胸口，感觉心中一颗大石落地。
「不过……」许尧光缓缓开口。
郑月娜听见许尧光欲言又止的语调。
不禁有种风雨欲来的预感。
与此同时，高跟鞋由远即近——郑月娜一回头，就看见慎姊带着笑容，手里握着手机，像是要和自己说些什麽。
「尧光，你等等，慎姊找我。」她没挂断，只是将手机拿开了。
才刚放下手机，便听慎姊开口喊道：「恭喜啊！月娜。」
郑月娜皱起眉头，「恭喜？恭喜我什麽？」
「你今天去社团表演了？」
郑月娜惊讶地眨了眨眼，「你怎麽知——」话还没说完，她好像忽然明白了什麽。
她立刻拿起手机，对电话那头说道：「尧光，该不会我的影片……」
「嗯。」带着点无奈，也带着点骄傲，「才发布不到两个小时，就被一堆人转发了，现在好多人在问你是谁……都快把粉专塞爆了。」
郑月娜听了，差点没晕倒。那支糗到爆的影片……被转发？能转发到哪里去？喜剧大集合啊？
慎姊在一旁观察到了郑月娜表情的精采变化，脸上笑容逐渐转淡。
「难道，你事先不知道吗？」
郑月娜缓缓摇头，「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真的很抱歉，月娜。」许尧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一旁的慎姊也听得清清楚楚。
郑月娜感到一阵焦虑，「是、是没关系。只是……」
「粉专没把文章删掉，只是暂时隐藏。如果你想看留言，可以从後台看。」
郑月娜一时不知道怎麽回覆。
慎姊转眼间恢复了专业自持的模样，替郑月娜回答：「尧光，我是慎姊。那个贴文和底下的留言，你有办法复制一份给我吗？」
「可以，没问题。我用截图的应该就可以了。」
「那麻烦你了。」
知道郑月娜现在肯定很担心，许尧光安慰道：「月娜，别担心，大家都是称赞你耶。」
郑月娜整张脸都快皱成一团了。
她不是担心被骂……而是觉得，自己太丢脸了……这麽糗的影片，怎麽可能被称赞？
慎姊很快收到了许尧光传来的图档。
她招招手，示意郑月娜过来一起看。
贴文上写着：「学姊探班，惊艳全场！」
底下附着的，就是郑月娜今晚跳舞的影片。
在贴文发布後半小时，留言区就陆续有人留言了——
「哇，这是社员？之前没看过啊。」
「好像有点漂亮……」
「她跳的舞好怪。」
「虽然怪，但有魔性欸，不知不觉就看完了！而且身材好好。」
「刚刚被朋友叫来看这支影片，还以为是多厉害的舞。拜托，以我学了十几年的舞来说，这女的根本不会跳舞。」
「上面的可真自信啊，呵呵。真不巧，我也学了十年的街舞，看得出这女生有舞感，平常肯定也有在跳舞。」
「来看正妹！」
「朝圣！」
「朝圣+1！」
「朝圣+N！」
「跳得怎样我看不出来，至少敢说是个正妹。」
「这样就算正？路上随便一把抓都有好吗？是鲁多久，只要是女的都说正？」
「已转发校版，Dcard上有人说是历史系三年级的郑月娜，之前有发过她的表特文，一样爆。」
「原来是她！难怪我觉得她很眼熟！」
「有没有人能tag她的脸书啊？还有她IG多少？」
「@郑月娜这个应该是她脸书，但她好像从高中开始就没在用了。IG我不知道，没搜到。」
「这样还不正？你要不要把你的照片PO上来让大家看看？」
郑月娜看得眼睛都要花了，脑袋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做何反应。
慎姊关上手机，转头看她，笑笑地说：「感觉如何？」
郑月娜茫然地回应：「这、这真的在说我？可是，怎麽可能……流舞社粉专本来只有80几个帐号在追踪，怎麽可能突然这麽多留言，这都超过100则了吧。」
「口耳相传，传着传着就多罗。」慎姊淡然地说。
「可是，又不是多厉害的影片，怎麽会突然……」
「网路的力量是很难预测的。」慎姊笑眯眯地说，「有的人砸了几万的广告，还是盼不到出头的机会。有的人偶然拍张好笑的照片，就能一夕爆红。这就是21世纪呀。」
郑月娜还是没办法理解。今晚跳的舞，她恨不得从记忆里抹去，却意外这麽受到欢迎……
「你也别太紧张，看起来扩散范围还在你们学校里面，你顶多在学校里被认出来，还不至於到『一夕爆红』。」
郑月娜听了，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
她可不想在学校被认出来，她只想风平浪静地过完大学生活啊……
「刚好，我最近也想替你和尧光安排一些曝光的机会，也是为了出道做准备。没想到机会这麽快就来了。」
郑月娜惊讶地看着慎姊。
「有些艺人出道前会去客串师兄姐的MV，或是一起合作之类的。虽然你们目前还没有所谓的师兄姊，但一些简单的露脸机会，我还是能搞定的。」
「这、这麽快。」郑月娜挠了挠自己的脸。
「还没准备好？」慎姊看出她的不安。
郑月娜点点头。
「没关系，我会尊重你们的意愿。」慎姊温声说道，「这些可以再谈。倒是你，不是得去打工了吗？」
郑月娜这才反应过来，看了一眼时间，真的要迟到了！
她立刻紧张地拿起包包。「慎姊，那我先走了！」
「嗯，去吧。」慎姊向她挥挥手。
看着郑月娜一路跑进电梯里的样子，何慎心不禁失笑。
看来她的眼光没错。这女孩天生就是注定要大红大紫。
随便跳支舞都能被这麽多人关注，真是不简单。
而她晓得，这绝非只因为郑月娜的外貌。
在这个网路发达的世代，只是漂亮，绝不会是走红的关键。
郑月娜，身上有着不同凡响的特质……
许尧光看见了，苏彬看见了，她看见了，老弟大概也看见了。
就只有郑月娜自己，还没看见。